乔伊 　　　　文 / 风若吹

发表时间:2004.11.17 14:48:11  

　　越来越无可奈何自己那些有关爱情的、孤独的语言。我的人生已经失控，就连我的文字也开始造反。雨果死了，鱼美人还活着，童心往复的纯真，还剩下些什么？
　　 —— 题 记
　　
　　
　　自从乔伊走后，我对生活已经没有了野心，就这么活着，也只是顺应一个时代而已。
　　
　　 一
　　
　　我，一个擤鼻涕的小屁孩，有一份小小的幸福。
　　
　　每当我纤细的手指抓起画笔的时候，乔伊总会莫名其妙地冒出来：把一个瘦瘦小小的身体斜斜地挂在笔头上晃晃荡荡，接着“哧溜”一声从笔杆上滑落我的掌心，然后乐呵呵地牵我的手描绘五彩斑斓的世界。
　　可以靠近一点吗？这样你就能听见我和乔伊的窃窃私语了。
　　“太阳是什么颜色？”
　　“蓝色。”
　　“星星呢？”
　　“红色。”
　　“那柴扉旁的小河怎么办？”
　　“白色怎么样？我很想要一条有牛奶香气的小河。”
　　就是这样，这就是我和乔伊的世界，灿烂得一塌糊涂，不过不用担心，因为乔伊说过，这些最美丽的画面，只为我们而盛开。
　　——我们常常把太阳缩得小小的，把星星扩得大大的；画一只胖胖的Mikey老鼠眷恋地依偎在Tom老猫的怀中；沿着弯弯的牛奶河，竖一道小小的栅栏；或者在每一个有关花或风的节日，添一道七色的彩虹；我们还决定，每过一天就种一棵树，这样等到我们长大，就拥有了一片森林。
　　我们一直以为，日子会如同一排排欣欣向荣的小树，快快乐乐地长大。
　　
　　 二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所谓幸福，只是天堂凋落的花朵。
　　
　　当我慢慢长大，不再是一个害羞地躲在大门背后要人背的小鬼的时候，成长、烦恼就迫不及待地接踵而来。
　　“太阳怎么会这么小？太阳不是星星，我的孩子。”
　　“这是我和乔伊商量好的。可是，先生，太阳难道不是一颗星星吗？”
　　“那么星星是什么颜色？”
　　“红色，很深的那种。”
　　 “不，我亲爱的孩子，我想你错了……”
　　 ……
　　当疲惫的我为第2713棵树勾勒翘翘的嫩芽时，我发现，今天乔伊没来。
　　——找个新画板，开始：蓝色的小太阳，红色的大星星，然后是牛奶般香香的河流。
　　呃？我晃了晃画笔，不见那个调皮捣蛋的乔伊欢呼地摇摆笔杆。我赶紧找出那只乔伊非常喜欢，而我却舍不得用的淡黄色画笔——图画，然后失望，再次图画，再次失望……我的努力一直持续到磨损的画笔在画板上断成几截为止，直到这时我才相信，我最最要好的朋友，我的战士——乔伊，他是真的离开我了。
　　
　　 三
　　
　　生命总是不断地离别和等待相见。我执着地等待着，等待什么却渐渐忘却。
　　
　　所有绚丽的画面在触摸的瞬间失去了颜色，所有关于我们的记忆慢慢冰冷，所有灿烂的笑容变得举步唯艰——我觉得筋疲力尽了。
　　于是后来，我渐渐献身于这个见鬼的世界——把太阳叫做太阳，把星星叫做星星，前者是大的，后者是小的；我“懂得”了每一样事物都只有一个颜色：太阳是红色的，天空才是蓝色的，而河流只不过是一些深或浅的绿色线条……；每个周末，不再没心没肺地撒野，而是穿整洁的白衬衣，牵奶奶的手去教堂；然后，努力微笑。
　　有时候，我会回头看看，如同无数次在梦中看到乔伊挣开双臂向我奔来，我终于明白乔伊说的：这些最美丽的画面，只为我们而盛开。不是吗？现实总有一张浓妆艳抹至狰狞的面孔，而我也即将戴上面具，踏着过往者的尸骸，昂首迈向成熟的辉煌殿堂，直至腐朽，成为后来者的垫脚石。
　　呵。
　　其实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GAME IS OVER．毕竟，我们只是一群在别人的地图上爬的小孩，也许无数个日子以后，我会在某次蹲马桶的时候忆起那个在我的画笔上嬉闹的小精灵，还有，一条散发着牛奶香味的河流，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