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林娶薛 　　　　文 / 翡翠明珠

发表时间:2004.11.10 18:10:57  

　　 娶林娶薛，简直是大学里常说常新的题目。男生争论的倾心吐胆，女生微笑的各有主张。娶薛派认为：宝钗是时下社会需要的白领女性，大方得体，通晓人情世故，温柔听话，上顺父母之意，下得众人之心，实在是好妻子的人选。娶林派人为：黛玉聪慧灵秀，极富才情，冰雪晶莹，全无机心，风流袅娜，实在是精神上的最佳拍档。争执到最后，双方各执一辞，不果，草草以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此岸彼岸洞若观火的了然自若收兵回营。几乎每次都如此。
　　
　　 关于这个问题，博有他的演绎。不过，至今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博是我朋友的老乡，不知怎样我们更熟起来，经常在一起聊天。你是一个太过单纯的人，博总是这样说，以后行走江湖，随便哪个人你都不是对手，要千万小心，不过，就你这性格，再小心也没用哪！我总是昂着脖子回他一句：仁者无敌。于是，我们一起笑起来。风轻轻的掠过校园，掠过丁香树，花香弥漫在每个人的周围，到处都是朝阳般的面庞，和春天相比决不逊色的笑容，那时，我们多年轻啊，以为世界就在自己手里。我的江湖还早呢（谁知道，一转眼，它的芳草就长到了你的脚下）。那年，博正要毕业，春天返校的时候，他的去向还没有定，也不着急。逢人问起，他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逼急了，就考博。快毕业了，谁都需要倾诉，在他眼里我还是个小孩子，是个让他感觉放心真实的人。我也喜欢和博说话，因为他是个有故事的人。我只有好奇的心和一双因惊奇而瞪圆的眼睛。我们一般都坐在篮球场边的台阶上，如果被人看到我和他在一起会误解，对我影响不好，不如光明正大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博说。我不明白，既然怕人看到误解影响我又要坐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个疑问因为我本坦然，一直没问他）
　　
　　 你有那么出名吗？是因为上流还是风流？“得，得……”，博总是淡淡的低头微笑，那微笑有说不出的味道，可是当时我的情商太低，阅历太少，经历更浅，不明白其实那就是“魅力”，由经历滋养出来的一种举重若轻蛊惑的寂寞——沧桑，混合着风信子、罂粟、夜来香雏菊、苦丁味道和姿致的——魅力。
　　
　　 博在高中就带女孩回家，父母不同意，他气得哭了。哭过之后就赌气报了离家最远的大学，也因此遇到了他真正意义上的初恋，他的第一个女朋友。女孩是系里的系花，好多人追求的。他也苦下功夫，刚开始也是追不到。那后来为什么就能追到呢？我问。善解人意呗！怎么个善解人意呢？我接着问。就是想人家之所想，急人家之所急嘛！举个例子来听听！我拿出了好学不怠好问不倦的劲头，追问。例子，哈哈，运用之妙存乎一心，男人的善解人意就像女人的风情万种一样，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风情万种，你总明白吧！我不明白。倒忘了，你还是个孩子，不会懂的，以后你就自然的明白了。恋爱也有技巧？那你是用了技巧？我感到很疑惑。是的，爱情是种感觉，可是得到它需要技巧，谈恋爱，谈恋爱，谈本身就是技巧，维持它更需要技巧。那你是从哪儿学到这些技巧的呢？没有谁能教给你，除了你自己，你可能要很忍耐很辛苦经历许多才会学到的。然后呢？然后，你就无往不利。再然后呢？再然后，兴味索然。博的眼睛里起了大雾，他的力量好像都随语言流到了空气里，整个人脆弱的象张纸，能撕开似的。我不敢开口，我怕一开口，声音都能令他折断。过了好久，好久，他才说，其实技巧和伤口是成正比的。他说话的声音就象伤口流出来的血。
　　
　　 离开了第一个女朋友之后，博去读研，陆续有一些经历，又遇到了一个女朋友。这个对他很好。可是没有感觉。感觉都要靠技巧去传递，心怎么会灵敏的知道呢。你的眼睛都会背叛你的心，何况是假肢似的技巧。这次的结论是：千万不要和同学谈，分开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太尴尬了。在校园里，总能看到他和各色女孩走在一起。遇上了有时就侧过身解释，这是朋友的女朋友。有朋友笑道：他的朋友怎么都把女朋友托给他，莫非他开过幼儿园？
　　
　　 我知道他原本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他眼睛里的雾，知道他说过，如果能找到他的第一个女朋友，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愿意和她在一起。她围着他的大围巾坐在自行车后面，他觉的自己可以骑到任何她想去的地方。他永远都忘不了她离去那晚的月色，就像一支歌唱的那样“我用一转身离开的你，用我一辈子去忘记”。有次他乘飞机遇到高空故障，所有的人都以为无法生还，他最想的是他第一个女朋友，最想给她打电话，听听她的声音，知道她好好的，他就可以了无牵挂了。如果世间一切愿望都能画上句号，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悲剧。
　　
　　 博并没有考博，毕业后去了海边的城市，那边风景优美极了，女孩子也漂亮极了。可是他打来的电话却越来越有忧伤，语气里对校园对老师的怀念浓郁的能穿越万水千山，烫伤你的耳朵。我安慰他说，那边风景好好，女孩好美，他淡漠的说：“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没有人和你分享……”。不知为何我想起的是《东邪西毒》里张曼玉寂寞的脸幽幽的语调：在你年华最好的时候，你最爱的人却不和你在一起，你以为自己赢了，其实，却是输了全部……。虽然博是个男子，张曼玉是个女子，不可以乱比，但是，我总觉得，人的许多感情和对生命的感悟有时是不分男女的。电话里，博的声音象潮回风黯、浪花空旷的岩石，布满感情的漏洞，没有回音没有温度，让人难过极了。我哽咽着告诉他：“受了那么多的伤，多可怜啊，你都改了吧，不要用那些技巧了，上天会知道的，会给你所有的补偿，你会幸福的”。他的语气象秋天霜染飞黄的森林、和着风都吹不去的大片萧索、稳定的萧索：“谢谢你，你是个好孩子！”
　　
　　 林好还是薛好，有时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最先遇到的是谁。因为，你那未经熏染的感觉系统虽然没有道理的指导，它依然会做出最正确最合适你的判断，让你凭本能找到你遗失在世间的另一半珍宝。你所能做的就是，在她来临的时候，听到她的声音，打开门，此生永远都不要迷路。
　　
　　 实事上，结局在开始就已经注定：为娶林娶薛比较取舍犹豫矛盾的人，最后既没有了林也没有了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