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亲眼目睹死亡时，我才知道，原来——
无论我愿不愿意相信，人活着都只不过是匆匆过客；
无论我愿不愿意承认，人死了都只不过是灰飞烟灭。
1
清明时节，冷雨无情鞭打着伤痛的心脏，惨淡白烛任由混浊泪水沿着僵直的身体流淌。在弥漫的香火气息中，黑白照片上的她与跪坐在前面的我四目对视，无声的对话飘荡在冥冥夜色。。。
2
“我是看着你走的，亲睹医生漠然拔下所有管子，你一句话都没有留。”
“是啊，我知道是我该走的时候了，什么都没说，是因为我无话可说。”
病房里，医生护士全都走了出去，只有亲人围站在她的床边。木然地擦拭身体，一件件换上刚刚从家里取来的洁白丧衣，一大片白布最终盖在上面，就这样宣告了她的逝去。
旁边的病友昨天还在说说笑笑，说她会好的，今天就告诫她的家人：不要让死人的任何东西碰到我们的病床。人性的可怕在这时一览无遗。
在送往太平间的路上，感觉1月的天气还是冰冷，下意识地将她的黑色裘皮大衣盖在她已经无法感知冷热的身体上。
3
“我帮你穿上了一双白鞋，没我在你身边，你要一路走好，照顾好自已。”
“我知道，我更惦挂着你，活着太不容易，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好珍惜。”
从太平间冰柜拉出她，整容师为她化妆、亲人为她穿鞋时，她的身体又冰又硬的可怕。
这时才恍然，原来对于一个人来说，身外之物可能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还有温度，还柔软着。
躺在棺木中的她身上洒着白白的花和绿绿的叶，她的脸因化过妆显得红润了些，感觉很安宁，也很安祥。
4
“你化成灰的时候感到火的灼痛了吗？也许你感觉不到，我却感受着。”
“痛，想着生命之火最终还是被无情之火灼成灰烬，真是可悲又可笑。”
当告别仪式在凄婉的哀乐声中结束，奔丧的亲人朋友们排队用白酒洗着手，要洗去什么？他们也不知道，只是习惯而已。
找了熟人，花双倍的钱，只为留下全部骨灰。亲手挑出她的每一部分碎骨，还有牙齿，装入骨灰盒；其它的按照身体的位置摆放到一块红布上，小心包起来，一起放到她的房间.
这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只能装下骨灰盒的房间：6栋四楼4188室。
5
“你要落叶归根，我完成了你的愿望，你满意吗？你走了，还会存在吗？”
“我想落叶归根，你完成了我的宿愿，我满足，我走了，还仍在你心中。”
清明节，老天爷不会忘了要下雨的天职，驱车在雨中行驶了5个小时，送她来到通化边境的鸭绿江畔。
对面北朝鲜的村庄和秃山与身后中国的村庄和青山对望着，清清的江水用流淌的身体勾划出一条清晰的国境线。
她是朝鲜族人，她要在这落叶归根，花瓣泪水连同她的骨灰被轻撒进江水中。回家了，她带着亲人的思念回到了老家。祭祀的用品被浇上汽油，燃起的火焰将关于她的一切实物化为灰烬。
青烟散尽，除了亲人的思念，什么都没留下。灰飞烟灭，她就这样变成了过去，从此不再有现在和将来。
6
当我切身感受死亡时，我才知道，原来——
生命本身其实毫无意义，无论我愿不愿意相信；
人生本身其实毫无价值，无论我愿不愿意承认。
作者签名:
静若淑女，动若流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