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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剑(六、七、八)     文 / 玛雅
发表时间:2003.09.11 08:16:04  
 
 

   六、
  
   春天总是来得悄无声息,再次踏上药王山,山里的春天依旧很冷,半山腰上,仍有冰雪在阳光下闪烁,像星空。借着风力,一路风景迎面吹来,这里的一切都没变,依旧像梦一样有点骗人……鬼手阿才深深吸口气,仿佛全身放下了所有重担,他觉得自己就是这天堂的主人,他能闻到冰雪融化的味道,像内心的安宁,连这里的风也是为他而吹。永不消失的阳光还有山顶从未消融的冰雪仿佛是药王山除了他之外唯一的东西…他依旧觉得自己是第一个走进这里的人,他知道,这座山和山里的那个姑娘使他的人生轨迹变了。他望到了一只鸟,竟然有一只很大的孤鸟!同他一样孤零零的,他举起飞镖,扬在空中的手又放下了。山林就在他眼底,他要追随鸟儿的足迹,越过林海,快点到药王院。
   宽阔的大屋还是如从前一样,只是灰尘满了,更让他感到破败凄凉的是屋中所有的花草全部枯干了,这里竟成了鼠儿的最佳作窝之所……鬼手阿才坐在窗前的椅子上,透过窗子,他看到一只狗儿,不,那是狼,她给它取名叫梅花。它站在高处默默地守望着,它是她最忠实的伴儿。鬼手阿才和梅花狼相望着,沙梓当初救它回来时,它的眼睛都还没睁开,是沙梓用羊奶喂它,如今它长得真结实,小狼崽子还有点良心。晒药场旁的古柏依旧苍雄虬劲,刻满秘方的碑林依旧沉默,洗药池里堆积着厚厚的落叶,织布机上结满蛛网,伊人不在,自有织物忙!
   鬼手阿才的眉微微皱着,看来沙梓真的没有回来过。她的心真狠,无影无息的消失了,离开这个小崽子,离开自己,离开她生长的药王山。他想他是了解沙梓的,在她宁静的外表下,是她不愿表现出来的悲伤,失落和孤独,就像她的梅花狼。
   吱吱呀呀一阵门响,似乎有人进来,捧着一个盛着拌成糊状膏药的药钵,光洁的额下是长长的眉眼,脑后的发髻上别着一支木簪,这是她头上唯一的饰品。“沙梓…”鬼手阿才唤道,风吹进来,窗帘呼啦啦飘动,触到了鬼手阿才的脸,再看屋内一切如旧寂寞无声…鬼手阿才自嘲的笑笑,自己如此自作多情却为何?沙梓曾说过,他的冻伤已完全愈合,可他知道自己再也好不了,他感到心里痛痒得厉害。离开药王山的日子,他总是做同一个梦,梦里一个女子倚窗静看花开。她头上的木簪上盛开着栀子花,一只狗伏在她脚下,不,是一只狼。
   林冲师门突遭惨变,传说中的胭脂剑再次行凶,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作为他的好友,鬼手阿才也颇觉得这剑后面的人很神秘。据说这剑是二十多年前一姓左的铸剑师所铸,可左剑师却偏偏死于自己的得意之作,从此关于这剑的下落就没人说清楚了。谁也没见过它的样子,但数年来它屡次神秘出现,屡次血洗江湖,屡次神秘匿踪,每一次出现都会给武林蒙上一层阴云,带来灾难,据说沙梓的爷爷药王沙太古也是死在胭脂剑下。
   他知道沙梓的师傅一定是药王山里的一位隐士高人,但绝对不是沙太古。
  梅花狼突然站起来,警觉地张望着,有人来了,鬼手阿才一阵心动。他几个起落就窜出窗外。
   树丛里人影绰绰,显然来的人不少,鬼手阿才伏在高处,他看见那狼就在他对面,他和它都默默地看着三十多个人围住了药王的庄院,这些人身手敏捷,显然不是普通山民,一看就是经过训练的。有个家伙直接推门进了屋,半晌才出来,那人长着漂亮的小胡子,轻轻关上门,一挥手和来时一样消失在山道上。
   鬼手阿才突然觉得沙梓身处险境,这些人显然也在找她,或许这就是她不得不背景离乡的缘由吧,这一年多来,失落包围了他,这种变化使他更脆弱了,鬼手阿才突然觉得那狼和自己一样想念沙梓,一天比一天加剧。
   他细心地给屋里的每盆花都浇上水,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侯还会再来,他也不知道沙梓什么时侯会回来,更不知道这些花草是否能活,他只是想这样做。
   他望着梅花狼,他要找到胭脂剑,他要找到沙梓。
   他决定先去附近的铁冶作坊,找到左姓铸剑师的点点滴滴。
   今儿天气好暖和啊,整个山林都在春风里舒展,过了一冬的鸟儿们已经很瘦了,如今又在旧枝新芽间晒着太阳唱着歌儿。远远的,从山岰里隐隐传来鼓声,山里人讲究多,山里的神也多,不定又在搞哪门子祭神拜祖的事。
   循声渐近,只见一大群孩子们围着一个硕大无比的条型鼓跳跃,鬼手阿才看了直想笑,这些小家伙身材很不协调,明显身长但胳膊腿短,而且动作看起来很滑稽。走得近了些,鬼手阿才赫然发现,他们中很多人脸上都有很深的皱纹,而且个个都老相,天哪,他们不是孩子,而是一群侏儒!一群成年的侏儒!
   这些矮小的男人们跺着脚,尽可能发出最大的喧闹,有节奏的发出声音,那怪样的木鼓有一部分埋在土里,仿佛它是长出来的,鼓身上刻着稀奇古怪的纹样。一个家伙长身跪在向阳的平台前,确切的说这是一个祭台!他嘀哩咕噜地念叨着,好大一会儿功夫,才站起来,双臂高高举起,在阳光下,他的手上发出刺目的光茫,他的双手上竟然戴了十个硕大的金镏子!风掀得他的袍子一起一落的,所有的人都虔诚得不得了,仿佛他们真的获得了某种应许。
   这是一场正在进行的祭祀活动,可怜的牺牲呢?哦,那个瑟瑟发抖的姑娘……她一定是那祭品了,因为这里再没有其他女人了,或许这种活动女人们是被禁止参与的。
   她显然已被打扮过了,脸上涂了很多花哨的油彩,说实在的这些难看的东西把她的脸搞得五麻六道的,却依旧掩饰不了她的美丽,她纤细的身段和修长的手指都在发抖,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她根本就不是这个矮子圈里的人。
   鼓,终于响了……嘭!嘭!……带着这些小矮子们的愿望,声音有力地仿佛要传到另一个世界里,看着他们的欣喜的眼神和近乎疯狂的表情,鬼手阿才确信这里所有人的心跳都在加速,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他箭一样的从天而降,那些个矮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再也不会有人比他更快了,就如同他的鬼手,于是在那群矮子们惊慌失措的愤怒中他从容不迫救走了姑娘。
   惊魂未定的女孩儿直到望见了城楼才确信自己的恶梦结束了,她飞快在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大街上跑着,直接奔进鸿远酒楼,尖声大叫着:“爹!娘!……”伙计们看到她的样子,都愣了。一对中年男女脚不沾地的奔出来,妇人很漂亮,只是有几分俗气,那男的红光满面,十分富态。一看见女孩儿,便拉住不放手,上下仔细的打量,看她一脸油彩,头发蓬乱,衣衫也褴褛了,妇人焦急万分:“幽幽,这些日子可把爹妈的心操碎了……”
   幽幽说:“那天来咱这里吃饭的矮子就因为被我嘲笑了几句,竟然把我抓去,好险呐,要不是这位大哥,我已被祭掉了……”却没有发现鬼手阿才跟进来,门外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哪里有他的身影!
   在女孩进门前,鬼手阿才看到一个胖子从酒楼里匆匆离去,他一眼就认出那是高拉,是自己少年时代的好伙伴,是自己的跟屁虫,瞧他浑身的肉,还是那么胖,鬼手阿才的心里莫明其妙有些激动,高拉在这儿,那父亲一定在这儿,母亲当年带自己离家,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再也没见他的面,他几乎要忘记他是什么样子了…
   鬼手阿才跟着高拉穿街过巷,直接就进了一个宅子,红瓦白墙,厚重的大门敞开着,门上有一块匾,写着“好缘天”,尚未到跟前就可以听到里面人声鼎沸,喧闹噪杂,看来是个热闹的场所,进进出出的各样人等,鬼手阿才倒摸不准这是个什么场子了。进到里面一看,好大的院子,围了不少人,每个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着,一个个脖子伸得老长,眼睛瞪得不能再大了,唾沫星子乱溅着,啊喳啊喳的乱得听不清喊得是什么,好容易挤进去一看,原来是斗鸡。这些围观的人多是下了注的,再看那两只精疲力竭的斗鸡势均力敌,都鲜血淋淋,每跳起来进攻一次就会听到一声惨叫,两只鸡的脚上分别绑有两把小刀!这是一个残酷的把戏,让这些人们开心的就是它们受伤和死亡,它们的痉挛和苦痛只能分辩哪些人赚了哪些人赔了。高拉径直上了塘池后面的小楼,楼栏后倚着许多花枝招展的女子,她们悠闲的嘻笑着,鬼手阿才看到那楼拐角处坐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岁数的男人,像一株未见阳光的树,仿佛久恙不愈的样子,可阴蔼的眼神却却告诉鬼手阿才,这家伙阴着呢。
   高拉和他看起来很熟,那人起身掀了门帘两人一同进去了,很久高拉才出来,红光满面,好像赢了很多银子,看样子那家伙就是专门侯着高拉的。
   竟然有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高拉吓了一跳,以他的武功一般人也是不能轻易近身的,他心里直发凉。回头一看,鬼手阿才微笑地望着他,看着眼熟,谁啊?高拉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他的脑子飞快地转着,对了,是阿才,没错是阿才!高拉一脸的胖肉开了花,一下子弹起来老高,抱住了鬼手阿才,“阿才,阿才,你是阿才!”
   “死胖子,还这么胖!”这家伙胖得都抱不笼了,鬼手阿才哈哈大笑着。
  两人携手来到酒肆内,尽管童年时代亲密无间,然而这许多年未见,陌生了许多,场面多少有些尴尬,两人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谁也没敢轻易开口,这里面的微妙两人都心知肚明,鬼手阿才的心里莫明有些凄凉。
   “师母还好吗?”高拉问。
   “她啊,好得不得了,她现在养了好几头大象,还有一群孔雀,她还有一个很大的香蕉园。”
   说得这个胖子真想去遥远的南国去看看,想想那甜甜的香蕉,他都不禁要流下哈涎了。
   “我姨母呢?”
   高拉支吾了半晌,说:“她搬到半闲祠去了,除了师父这些年来谁也没见过她。”
   在自己的记忆晨,母亲和姨母姐妹感情一直很好,即使妹妹抢了自己的丈夫,她也从没在儿子面前说过一句,而是悄悄的远离了,远到天涯海角,从来没有回过头。
   鬼手阿才有意不问父亲的状况,高拉看出来,说:“半闲堂一切都未变,师傅练功时已不再胸痛了。”
   想到刚才那个地方,或许是烟花柳巷之所,鬼手阿才有意戏道:“死胖子你也成了拈花惹草之人啊?”
   高拉的脸红了,急忙分辩:“师兄,莫瞎说,知道刚才那人是谁么?”
  不认识,鬼手阿才哪里认得。
   高拉看他这样,便说:“还记不记得川西萍果沟的黑红?”
   黑红!适才那个病厌厌的人竟然是黑红,怎变得一些儿都不象了。想幼时的模样与如今完全成了俩样,没有丝毫大师伯和花香师母的影子。
   酒入肚后,话便多了,酒便喝得更多了,话也就少了遮拦。
   从高拉口里知道,黑红如今已是宫里的画师,以女子肖像擅长,熟谙烟柳之所,似乎所有的场子都是他开的,似乎所有的女子都是他的。高拉爱上了他书房的丫头小玉,这是个痛苦的胖子,虽然这个年代可能拒绝贫穷,但不会拒绝胖子,胖成为一种被人认可的标志,胖是一种象征,胖是一种时尚,这就是为什么会有如此多像高拉一样的胖子。可他心底里厌恶自己的一身嘟嘟的肉,他和他的身体一直在经受一种可怕的折磨,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瘦身,在他眼里黑红那种病态的瘦弱都是令人羡慕的,他被人称为胖高,绝大多数人只知道自己叫胖高,甚至连他自己也忘了自己的名字。他学会了比别人更多的东西,尽管他自卑紧张压抑,他很多时侯,不敢吃东西,他拼命地忍住馋欲,可他依旧那么胖。
   高拉舌头打着弯儿:“这个黑红不够仗义,还从小一起的玩伴呢,还用小玉调我胃口,无非就是因为我知道胭脂剑,其实回风谷的事我全知道。”
   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关于胭脂剑眼下正敏感得紧,这里显然不是谈话的地方,鬼手阿才急忙搀起高拉离开了。
   当高拉酒醒时便死活不提胭脂剑的事,只是说自己酒后乱说,然后匆匆别了鬼手阿才。
   这一别,鬼手阿才再也找不到高拉了。
  
  
   七、
  
   没有任何先兆竟然飘起了毛毛的雨,太好了,诺尔玛惊喜地跑到客栈的院子里,很久没有见过雨了,她禁不住唱起一支纬文歌儿,扭起小小的腰肢,翩翩起舞,所有的人都在笑,所有的人都在为这场雨欢呼,所有的人都在为诺尔玛欢呼……因为这里虽然不是沙漠,但水比命还金贵。虬髯客听不懂她唱的的是什么,但他陶醉了,他早已被诺尔玛抓住了,在罗布第一眼见到她的时侯,他就注定再也不会爱上别的女人了。自从认识了诺尔玛,他几乎迷失了自己,忘却了很多,眼里只有她。
   客栈里所有人早早的聚在一起,达尔当朗和他的一帮兄弟们正忙着清点东行的人牲和货物,要东去的人们不管是行脚的还是行商的,不管是情愿的还是不情愿的,都纳了银子给他们。因为这就是石头城,没有路,也没有路标,他们要穿过一片谷地,一个被人们称为黄金谷的地方,实际上除了黄沙和碎石,既没有黄金,也没有值钱的东西,在这里不会轻易捡到黄金,但恰恰是唯一通往内地的路。来往于谷中的人多数是商贩,不同的肤色,不同的言语,但共同的风险让他们聚到一起,因为这里强人出没,对土匪来说是黄金谷,对商人们来说是生死谷。
   达尔当朗走到虬髯客和诺尔玛跟前,说:“果真要钱不要命?不是俺吹牛,俺的这刀也不是唬人的,有俺们护着,你们放心,无论哪个道上的都得给俺面子,绝对没人敢动你们半根毫毛,敢拿你们一个小钱……看光景,你们今儿不想走了,也成,那等下一拔儿吧,谁知道我们啥时侯才护完这趟呢,无论啥时侯走,俺都是吃多少饭使多大力!收多少钱干多少事儿!”
   “谁要你们保护!”这话简直是诺尔玛的鼻子里哼出来的,她歪着头用眼角瞅着这个一脸凶巴巴的老家伙。
   “狠,算你们有种。” 达尔当朗瞄了一眼虬髯客,看样子这个不是吃素的,不过走着瞧。
   虽然费了些黄白之物,但人们的平安压在达尔当朗这一帮人身上,不管怎么样,据说达尔当朗他们在这一带也混了不少年了,至少还是可以放心的,所有的人都用这个念头宽慰自己也宽慰别人,所有的人显得都很警惕,气氛显得格外压抑。
   雨不知什么时侯停了,日头又出来了,仅有的一点湿气被风带跑了,浓浓的沙土味儿重又弥漫开来。
   土匪这个概念对诺尔玛来说是陌生的,要说土匪,那达尔当朗和他的这一帮人就是土匪。她四处张望着,轻轻夹着花驼的肚子,花驼的步子加快了,想到可能会遇到土匪,她禁不住有点兴奋,她不时的轻轻抖抖鞭子,她望了一眼虬髯客,其实他长得可真帅,一点也不像汉人,只是不知道结巴现在去了哪里。
   忽然有人惊叫起来,只见前面的沙地上散落着许多骨骸,很明显不仅有人的还有动物的,那些人头颅破裂,可以看出这些人头部全被击毁,……又有人叫起来,土匪!果真有一队人马不知什么时侯站在前方,看样子已等侯多时了。
   这队人马并不多,也就十来口人,个个粗悍,他们的马都很棒,一个个喷着响鼻,不安分地在原来踏来踏去,似乎没了缰绳它们早就冲过来了。
   人群有点骚动,人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达尔当朗身上,达尔当朗大声喝道:道上的朋友,要是缺钱缺物,尽管冲达某来,达某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虽然是混碗饭吃,也不是瓤的!
   领头的是个尕小伙:“达爷的名头我们也是知道的,人情可以领,但规距不能乱,拉杆子的哪有赶空炮的趟儿!好赖也得让我们挑点吧?”
   “成!”达尔当朗应道。
   人群中又有了骚动,达尔当朗:“大家伙放心,我自有分寸……”
   有几个土匪在人堆里转悠,随手翻拣着货物,看样子没相中什么,人们的心放下了许多。有个家伙走到诺尔玛跟前,对达尔当朗说道:“我们就相中她了…”然后匪群中一阵大笑。
   诺尔玛眼睛一瞪,早就捏在手里的鞭子就抽在他脸上,这家伙捂着脸一阵尖叫,其他几个土匪亮着家伙就围了上来。有个小子趁人不注意对着花驼的肚子就是一个大口子,肠肠肚肚顿时哧溜了一地,花驼惨叫着扑倒了。诺尔玛跌落下来,心疼地哭叫着,手里的鞭子乱抽起来。
   虬髯客手一扬那小子的手攥着刀就落在地上,还没等他叫出来,头就飞了,一片刀光中,几个土匪全在瞬间报销了,虬髯客真狠。
   所有在场的人全呆了,虬髯客用刀指向那个尕小伙,正在这时,远处一片尘土飞扬,这次是一大队人马,领头的是个瘪嘴秃顶的糟老头子,他叼着一杆十分小巧的烟袋锅,那根烟袋杆倒是很特别,不知道是用什么骨头做的,也就巴掌长短,看样子年头也不在少了,他砸吧了几口,斯条慢理地说:“是谁在我的地盘上撒野,上供了吗?”
   有人马上回话说:“达尔当朗倒是上供了,只是不知道那个尕小子是搭哪儿冒出来的。”
   那老头子一个眼神儿,几个砣实的汉子立刻就冲着尕小伙奔过去,想不到这尕小伙才是个没情况,没个三下两下的就被人家像拎小鸡似的扔到老头子跟前,老烟袋说:“胆子不小啊,那个界的?”
   尕小伙嘴倒是挺硬:“别说我吓了你,爷是老烟袋的人……”
  轰,这些土匪们乐开锅了。
   老头子咧着几粒儿黑黄不齐的糟牙说:“认得我么?”
   尕小伙望着他的烟袋锅,脸变了色:“爷饶命…”
   老头子睬也不睬:“剖心!”
   那尕小伙猪也似的冲着达尔当朗喊叫:“爹!爹……!”
   这下所有的人全明白了,老头子眨着芝麻眼狠狠咂吧了几口烟:“老达子,我老烟袋只做大买卖,一年也做不了几桩,我还纳了闷了,我的名头咋就那么臭呢…”
   达尔当朗的脸都要变形了,与老烟袋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他知道今儿栽到这个老匪头子手里,儿子的命算是倒头儿了,……他调转马头就要跑,却扑通跌在地上,诺尔玛的剑砍断了他的马腿,他顿时滚落在地上,愤怒的人群立刻冲上去围住了他,一片咒骂声中,达尔当朗被人们的拳打脚踢淹没了。
   花驼的样子太惨了,它望着诺尔玛,眼神是那样的无助,那样恐惧,那样痛苦,诺尔玛眼睁睁地望着它的血如泉水一样汩汩地渗进沙地里,她的心都要碎了,她手足无措地围着花驼,她碰都不敢碰一下它,怕它疼,这哪里是花驼在受难,这根本是她是她是她在疼啊,她哪儿都疼,她从来都没有这样疼过……花驼的哀鸣没了,它静静地伏在那里,虬髯客刀法精确地让它瞬间就摆脱痛苦的折磨,诺尔玛的脸上盛开红色的泪花,她旁若无人地大声号哭着。
   老烟袋眯着眼看着诺尔玛的剑,瞧着是件好东西,他旁边有个人说:“老把子,这就是我给你提过的胭脂剑!我们哥几个现在全仗着您给报仇呢!”
   这说话的是祁山哈寨的哈四,没错,他手上还有疤呢。
   老烟袋没言语,又上了一锅烟,火石几下没点着,他瞧着虬髯客,今儿这烟丝是受了潮的,味儿怪冲的……他狠狠地咂了几口烟,一挥手,就和满脸诡异的哈四率众土匪们包围了虬髯客和诺尔玛,其他商旅们早就一窝蜂似得涌没了,老烟袋要胭脂剑,哈四要诺尔玛的命,哈四急不可待地喊:“放箭!”话音未落,一支支带响的箭密密麻麻的向两人射来,虬髯客的大刀抡起来,只听叮叮当当的乱响,诺尔玛正没头脑地沉浸在失去花驼的悲痛之中,一声尖叫,她的臂上就中了一箭,虬髯客一抻手就把她挟上马背,他的昆仑雪一声长嘶,闪电般地冲着哈四就奔了过去,它果然是一匹好马,竟从哈四头上跃了过去,载着两人转眼间就消失了……老烟袋捻胡子的手一不留神儿,疼得他一咧嘴,几根胡子生拽了下来,这马也要搞到手!
   他在鞋帮上磕了磕烟袋锅,望着还未散尽的马蹄扬尘,量他们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他一勒马缰说:“走,去倒流河,找青布人!”
  
   八、
  
   这是一个美丽的地方,两边是峭崖和山谷,这里清新的仿佛没有纤尘,似乎春天就是从这里开始洒满世界的。暖暖的阳光下,一个汉子斜靠在青草坡上,现在是赏春的最佳时节,月光正站在木屋外的廊道上梳头发,她的头发真长,她是倒流河最迷人的女人,是他的女人,他望着她觉得自己是幸福的,这种感觉真踏实。山崖上盛开着黄色的野花,鲜得他的眼几乎冒出火来,就像月光一样时时填满他的眼睛,他立刻纵身跃起,他要把这花戴在月光的发间。
   忽然有人抚掌叫道:“好身手!”
   回首俯望,哦,是老烟袋这老家伙带了两个汉子,他来准没好事儿。青布人口含鲜花轻轻落下来,像一片树叶一样飘然无声。
   “害人的营生不做,闲逛到这儿啦?”
   “这年头,生意越发的难做,做人难常啊,今儿个路过老弟这里,顺便来看看。”老烟袋一阵唏嘘。
   进了屋,老烟袋东拉西扯,天南海北的闲聊着,月光很乖巧的进来端茶倒水,青布人旁若无人的拽住月光,把花插在她鬓上,羞得月光脸红到脖子根儿,急忙挣脱了溜出门外。老烟袋望着月光的背影,不怀好意地对青布人笑道:“媳妇不错啊,难怪我们这行留不住爷啊……”
   青布人听他夸月光,有些得意:“老东西,甚事啊?别藏着掖着,在咱这儿卖关子没得便宜沾。”无论青布人怎么套话,老烟袋就是不往正题上走,不说正好,省得惹上烦心事,让月光抱怨自己贼性不改。
   “过上个把年,老哥哥我干不动了,也来倒流河过闲散的日子。”
   “谁来都行,你可别来,把咱的好日子搅和了。”青布人哈哈笑道。
   “我不来自有别人来,没有熟人来生人么。”是问话也是答话,老烟袋眼也不眨地望着青布人。
   “我说甚咧,哪搭的倒霉鬼把你得罪咧?还是甚好东西失手咧?”青布人一语就戳到老烟袋的心里了。
   老烟袋讪讪地笑着,到底是有见识的兄弟,全摊了。
   月光沿着河岸走,对于老烟袋的来访,她有些不悦,她从心底里厌恶操这种营生的人,当初自己也是被青布人掳来的,那个时侯她也要死要活过,女人终归是女人,末了,她也只好认命了,和别的女人一样守在男人身旁,冬暖被,夏扇扇,生儿育女,她就像这漫山遍野的狼毒草一样,一年年无声的开了又谢了,谢了又开了,自己的额上将添满皱纹,乌黑的长发将变得灰白无光,她叹了口气,这里的天空始终没变过。忽然她看见河岸不远处有两个人,一个浑身血迹斑斑的姑娘和一个大胡子男人!
   月光从没见过这么英武的男人,她的心突然就跳个不停了。
   这个月夜开满了星星的花朵,月光听着倒流河的声音无法入眠,她突然觉得身边的这个男人如此粗俗,他的如雷酣声令人心烦,他的气息令人生厌,她突然发现自己竟是如此怨恨青布人。她被强拉横拽嫁了这个响马,做了婆姨,生了娃儿,当了娘,破了许多好梦,落了数不尽的泪,更是断肠的伤没好过,好好的青春全部付在这人身上!想着想着枕上湿了一大片,也湿了青布人的臂膀。
   臂上感觉凉凉的,月光好端端的哭个啥?他最怕月光这种悄无声息掉眼泪,因为他不知道月光心里在想什么,青布人轻轻的揽着怀里的月光,他晓得跟了自己月光受了屈,他是个粗人,不会说甜言蜜语的话,只是轻轻的揩去她一脸的泪水。老烟袋来的这些日子,月光总是有些不悦,整天整天见不到她人,像是有事背着自已。更让他放心不下的是她又怀上了,他们已有俩儿子了,壮实得跟牛犊子一样,他希望这次生个女娃儿,乖巧的女娃儿,能让月光贴心的女娃儿。为着月光,他在倒流河畔安了家,收了心,不再当土匪,只一心和月光过日子,他疼自己的婆姨自己的娃儿,有了家的男人才是真正懂得寒暖,他轻轻叹了口气:“别哭了,肚里还有娃呢。”唉,前世注定的冤家呀,月光习惯向青布人怀里靠靠,她想把前几日遇到受伤的姑娘和大胡子男人的事情告诉青布人,可是听说老烟袋来就是为了追杀他们,她又把话咽进肚子。
   这是诺尔玛有生以来最惬意的一个觉了,她梦见自己和结巴偎在花驼暖暖的肚皮上,花驼悠闲地咀嚼着,她咯咯地笑起来……她被笑声惊醒了,窗口伸着几个小脑袋,男孩女孩们像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她们的牙齿真漂亮,和月光的一样雪白整齐。她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臂伤彻底扯痛了她,来到屋外,如果在罗布,这会儿晨祷的钟声早就敲完了。这里真奇妙,所有的小屋离地半人高,像空中小楼似的,屋下绿草漫漫,屋顶上冒着袅袅的烟气,屋前屋后是一排排架杆儿,晒挂着倒流河里的鱼干和水鲜……小路上几个背水的女人说笑着走来,太阳照得这里一切都暖暖的,远处有一种轰鸣就像魔法般吸引着她。她咀嚼崖上新生的叶子,据说这种气味芬芳的草叶,不仅洁齿而且可以去除体内毒素,这几天,诺尔玛已有点习惯咀嚼这种东西了。这是一条倒流的河,清得可以望到河底的沙粒和石籽儿,手伸进去凉凉的,还有小鱼儿在手边游来游去,人的一生多么真实啊,就像这河水一样又清又凉,充满沟沟壑壑,深深浅浅,左右它的宁静和喧哗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那若隐若现的轰鸣声,会是什么?诺尔玛漫不经心在河边闲逛,就像一只兔子在阳光下梳理皮毛,她不知道自己已成为被锁定猎物了。
   虬髯客站在木屋的廊道上,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河畔的诺尔玛,只要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的心才会安,听她大呼小叫,他觉得受听,得劲儿,她哭的时侯嗓门真大,在罗布他就领教了,她的样子蛮可爱,那把胭脂剑她从不离身,即使现在一只臂坏了也要带在身边,这剑真是耐人寻味,他曾见到过另一个女子使同样的东西,不同的是那只是一把匕首。
   他看到月光走来,小篮里装着吃食,他大声的和月光打着招呼,东一句西一句的谝起来。等他转过头来,却发现诺尔玛不见了!
   就在这时,一个汉子以奇快的身形瞬间就来到小屋前,他望着月光一脸怒气,另一人气喘嘘嘘地赶来,是老烟袋!老烟袋显然很乐意看到眼前的场景,月光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青布人则红着眼瞪着虬髯客,昆仑雪就在不远的河畔啃青草,那个野丫头片子有哈四那俩小子侍侯,全在掌握中。这两人打起来,是多合算的事情啊,他偷偷地笑了,咂吧着烟锅子,眯上眼睛,点上一炮……
   “兄弟息怒,弟媳妇咋说也不是偷人养汉的人……”
   “闭嘴!”青布人一喝就打断了老烟袋。眼前这个高大帅气的大胡子让他嫉妒,一打眼这家伙就没一处让他心宽的,敢跑到这儿来勾引自己的老婆,望望月光,他有些心痛,这些年来果然是笼了她的身却得不到她的心,想想老烟袋昨日里说的那些话,想想月光这几天行踪反常的举动,他就一股子无名的火压都压不住,一听到老烟袋的话,他更是怒不可遏,飞身廊上,对着虬髯客就是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攻势,……
   望着眼前这个一头小辫的蛮汉,虬髯客知道他是中了老烟袋的计了,他也来气了,月光多好的女子啊,这简直是往她头上泼污水嘛,他也不多说一个字,谁怕谁啊。
   两人不相上下,昏天昏地打得精疲力竭。
   这家伙还行,虬髯客对视着他的目光,一点停手的意思也没有。
   这小子出手不凡呐,青布人心里这个气呀,怎么处处都冒不了他的尖啊。
  两个人谁也不理会月光叫停的喊声,谁也不想轻易认了输,耗着吧,就不信他不服, 两人心里也卯上劲儿了。
   老烟袋瞧着瞧着,恶念突然生了出来,借机除了青布人,这小子太不听话了,再说月光的确是个令人心动的女人,想到这里他的烟袋锅子对着两人就是两吹,两支吹箭飞了出去!青布人是背对着老烟袋的,虬髯客情急之中大刀就飞出去了,不是冲青布人而是冲老烟袋,叮当一响,有一支箭被挡落了,另一只去从锯齿间飞过,虬髯客知道月光就在自己身后廊边上,他大叫着:“月光小心!”他顾不得一切纵身去拦那只箭,青布人借机重重一掌将虬髯客打飞了出去,哼,叫你知道老子比你横。
   只听一声惨叫,月光一下子跌在廊下,她中箭了!老烟袋一看情势不妙像只狐狸似的转身就跑了。
   青布人急切的扶住月光,伤得不是要命处,只是月光跌坏了,身下流了血,月光望着他,眼里带泪:“娃没了……”
   虬髯客爬起来,从地上拾起大刀,这伙计份量足着咧,飞一回实在难得啊。诺尔玛?!他突然想起诺尔玛来,哪里还有她的影子啊?瞧自己打什么架啊,他一声呼哨,昆仑雪飞奔而来,他跃上马背向老烟袋的方向追了下来。
  
   诺尔玛远远看着站在木屋外廊上的这两人,月光的个子真高,甚至比虬髯客还要猛一些,她的眼睛真大,大得有点出奇,她的牙齿真白,在阳光下泛着白色的光泽。她承认月光很美,月光身上有一股令人羡慕的风韵,这种神采是自己根本没有的,月光望着虬髯客的眼神让诺尔玛来气,她一脚下去一把子石籽全跌撞进河,溅起一片水花。瞧虬髯客笑眯眯的样儿,她狠狠瞪了他一眼,笑,叫你笑,她又踢了一脚……唉,算了,要是换成结巴,什么样女人他都不会放在眼里,更别说冲她笑了,结巴就像一个迷,令人困惑。诺尔玛想起沙梓,想起可怜的花驼,她的臂也疼起来,自己从罗布出走,这一路上的艰辛是摸得着看得见的,闯荡江湖的感觉令她有些茫茫然,她看不到前方,看不到明天,她真想再大哭一场。过了一座简易的吊桥,她向着那神秘的轰鸣声走去,声音越来越大,大得听不到别的任何动静,好半晌,再也无路可走了,诺尔玛叫起来,瀑布!一道瀑布挂在山川上,多壮观的飞瀑啊。
   诺尔玛站在悬崖边上,仰望对面的山崖,好高啊,水流像是从天上的缝隙里挤落下来,直接从自已面前落入万丈深谷,只有一小股水流溅落在岩边,形成一个水潭,拐了个弯涌入倒流河……诺尔玛站得太近了,脚下湿滑得几乎站不住,风好大啊,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吹来的,衣袂鼓起来,她几乎无法控制地要飘起来,那瀑布好像在吸她坠落下去,她眩晕,灵魂仿佛已被飞流唤走,她挣扎,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渺小,她没了声音,没了力量,没了感觉,没了思想,整个世界只是白茫茫的水,只是单调的轰鸣声,她跌坐在地上,任双脚空悬。恍恍惚惚中有人拽起她,是一位老妇人!
   诺尔玛的嘴一张一合,连她自己都听不到在说什么,老太太指了指瀑布又指指耳朵,笑着摇摇头,她的样子多慈祥啊,诺尔玛一下子想起罗布的老婆婆们,想起老哈勒克,不知道爷爷是否还在生气,自己这样跑出来,摞下一摊子麻烦给他,他一定担心死了,她忽然间有些生自己的气,满怀的委屈涌上来,眼里红红的。老太太只牵着她走,这个姑娘长得多好看啊,像画儿上的一样,自己看过儿子给皇宫里画的不少画儿,那上面的公主小姐们没一个比得上眼前这姑娘。
   突然诺尔玛脸色一变,原来有两个汉子挡在前面,其中一个就是哈四!她的另一只手本能地拔出剑来,她有剑她谁也不在乎。老妇人一看这剑,谔然了。
   哈四两人一看只诺尔玛一人,还受着伤,那个老太太形衰貌朽,看样子也是混吃等死的料,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因为劫持诺尔玛是迟早的事情,会算计的不只是他老烟袋一个,哈四不仅想要她的命,还要这把绝世好剑,可是又不能和她的剑直接相碰,诺尔玛知道自已远远不是这两人的对手,她又不想让老太太跟着自己遭殃,挺身挡在老太太面前,喊着:“婆婆快走…”哈四哈哈笑着,他手里的铁杖来来回回躲着与胭脂剑相撞,就像在做一个游戏,结束的迟早取决于他的耐心与兴趣。一不留神诺尔玛手腕中了棍,剑脱手了!诺尔玛有些绝望地望着剑落到哈四手里,花驼没了,剑也没了,命也要没了,再也不能和大胡子去临潼大会了。一声惨呼,哈四后心上中了一支箭,他远远没月光那么幸运,瞪着眼一语未发地倒下了。老烟袋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射倒了哈四夺到了那剑,好剑好剑啊!他又眯起眼,心花怒放,斩草除根,这个丫头片子留不得。有了这宝贝的东西,再去夺那马,好的东西一样儿也少不了。
   诺尔玛注意到那老太太望着胭脂剑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她颤微微的身板儿像有无穷的力量在奔腾,袍袖和白发似乎在发出雷霆万钧的动静,她看着老太太抬手之间就向老烟袋发出无数线条,老烟袋的表情僵住了…诺尔玛不敢睁眼,她听到老烟袋的惨叫声,想像着那个小巧的烟锅落在地上翻着滚着,火星四溅飞舞,猛地睁开眼睛,老太太脸上抽搐着,嘴巴颤抖得说不出话来……她突然间感到怕极了,她扭身就跑,慌不择路,不知道跑了多久,她实在跑不动了,气喘嘘嘘的停下来。
   这是一条静静的山谷,静得让人害怕,这里的风大得像鬼哭狼嚎似的,比那瀑布还可怕,让人直起鸡皮疙瘩,这里的土泛着白白的碱,到处松软得像棉花一样,诺尔玛发现只有自己的脚印,她的头皮直发悚,光秃秃的两面坡上寸草不生,全是坟包,大大小小几十座…在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生显得寂寥,而死却显得喧哗,诺尔玛忘了臂痛,她转身顺原路返回,却发现老妇人就站在自己身后数尺,她是人还是鬼?竟然没有她的脚印!
   老妇人望着诺尔玛,牙龇欲裂,面目狰狞,她举着胭脂剑泪如泉涌,诺尔玛被吓呆了,这次看来死定了。一阵马嘶,大胡子!
  虬髯客和老妇对望中都愣了。
   “花香婆婆……!?”
   “虬髯客!?”
   “婆婆慢动手,这不是真正的胭脂剑!”
   花香婆婆愣了,这明明是胭脂剑,怎么会不是呢?
   “这把剑在沙漠里边的罗布已有二十多年了,从未来过中原,这位姑娘就是罗布的公主诺尔玛。”虬髯客说。
   怪不得这女孩浓眉大眼,高鼻白肤,额前的刘海儿是卷卷的,果然不是汉人家的女子。
   对这剑老太太完全糊涂了。
   关于花香婆婆的事情,虬髯客是知道的。花香婆婆的儿子黑红与他相熟,黑红在宫里做画师,黑红曾提起过他家的血海深仇与那柄神秘的胭脂剑有关,他的父亲是有名的剑侠黑河,他的剑就是闻名的龙藏水剑,而这名剑当年也被胭脂剑断为几截,而他的全家命丧胭脂剑下。
   提起往事,花香婆婆含悲忍泪,黑红和自己之所以幸免于难,就是因为黑红从小就不是个练武的料,她送去他访名画师学画,想不到反而避祸。她远离长安,将全家一门几十口子骨灰带到倒流河,在这谷地的坡上安葬,伴自己度过残生。她从没见过胭脂剑,她只听说过那是一把红色的剑,应该和眼前这把一样。
   当花香婆婆提到四个多月前,武林盟主张云啸满门死于胭脂剑下,几乎被灭了满门,盟主的尚阳剑断为两段,而胭脂剑又神秘的和以前一样无影无踪时,虬髯客的眉头也皱起来,难道那个红色的匕首就是胭脂剑吗?
   怪不得那么轻而易举的就劈了哈大和他的铁杖,怪不得哈四他们看见这剑惊得如同见了鬼似的,诺尔玛想不到自己的剑竟然有这样的江湖渊源。
   提到月光和青布人,花香婆婆乐了,那两口子啊,好着咧,甜得像蜜一样分不开呢。
   听虬髯客说月光中了箭,三人急忙向河边小屋来。
   这是诺尔玛第一次见到青布人,望望青布人一头的小辫,这个男人长得真丑,又望望虬髯客俊气的络腮胡子,这个男人长得真帅,诺尔玛想像着月光就是这样打量这两个男人的。可是看到青布人细心的呵护着月光,她又觉得月光好幸福。要是这一幕让结巴看到该多好啊,他以后肯定不会对女人冷若冰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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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子衿 Re:胭脂剑(六、七、八) 回复时间: 2003.09.13 12:55

    看到这一章才明白,原来自左师遇害、小六抱走遗孤日起,至今已有二十多年了。还有沙梓竟然是女扮男装的,那她会不会是……?可能是那只叫梅花的狼引起了我的错觉吧。
  
  嘻,玛雅文中人名还是很好听的,花香,梅花,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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