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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到了这个荒芜之地，天和地仿佛没有界限，放眼望去灰蒙蒙一片。只有齐腰的野草，枯黄萧瑟，随着风摆动。然而站在草丛中的姜晴，却看不到路在何方。
她不由得用手去拨开那些草，艰难地前行着。手被割了好几个口子，鲜红的血触目惊心流出来，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两条腿仿佛灌了铅一般地沉重，每移动半步仿佛都用尽了力气。
她直起腰，眼神绝望。而此时，眼前的草忽地生生就往两边倒下去，一条路如神话故事中出现的奇迹一般突然呈现在眼前。惊喜给姜晴增加了力量，不远处依稀就能看到路的尽头。腿也似乎变得轻盈起来，她跨出了大大的最有力的步伐。
可是再努力前行，眼前的路却怎样也走不到尽头。恐慌吞噬着姜晴的心。天由灰变成了黑色，一个黑色的大漩涡旋风般移过来，她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卷进了漩涡之中。
惊醒，依然是漆黑一片。耳旁听到电子钟在嘀哒嘀哒地走动声音，原来又是南柯一梦。
可是同样的梦姜晴记不得已经梦到多少次了，每次都是同样的诡异，每次都是同样的惊醒。小时候，听到过那些通灵的人说过，阎王路就是这般情景，姜晴不由得苦笑，也许梦中的漩涡就是通往地狱的入口，自己这样别人眼中水性杨花的女子，死后是只能下地狱的吧。
用手摸一下满头满脸的汗，嶙峋不平的骨头烙到了手，手上丝丝的痒，肯定又是掉下了头发。
思绪终于回到了现实，洗了一把脸，看着镜中的自己，骨瘦如柴，枯黄的头发因为化疗掉的都能看到头皮了，只有淡淡的眉型依稀能看出往日的清秀，整张脸没有光泽，眼睛大而无神，唇线柔美却苍白。这是一张重病的脸，颈部那个小小的淋巴肿瘤，在短短两个月之间就把姜晴折磨得了无生气。癌症，这个看似平常的词组，却是这样可怕。病字头下面三个口，就如魔鬼的三张嘴巴，把一个原本鲜活的生命摧残至此，然后一口一口吞干净，会最后成为一缕青烟，被风吹散后不留任何痕迹。
时间的磨盘从不会停歇，可是姜晴的记忆却被生生拦成了两截，十五年前，是快乐无忧的，十五年后，父亲的病逝，就是生活多变的开始。
父亲去世的那一年，姜晴二十一岁，高中毕业在附近的工厂做统计。而四十出头的母亲，依旧美丽夺目。寡妇门前是非多，更何况是一个风韵余存的寡妇。不到一年的光景，村上所有的女人都把她们母女俩当成了仇人。姜晴母亲一举手一投足，甚至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仿佛都成了勾引男人的预示，各家女人眼中的老公都变成了侍机偷腥的猫，有些男人甚至多在姜晴家门口逗留一会，都会招来自家女人的讪骂。
二十一岁的姜晴身材高挑，眼神琉璃，是村上最美丽的女孩。这种美丽被别人在身后指点成一种低级的风情。
“看她的眼睛，桃花泛滥，活脱脱就是一个狐狸精，以后肯、她像妈这个老狐狸精一样会勾人。”
在世俗的眼中，美丽也是一种罪过。母亲无奈的叹息，隐忍的眼泪，让姜晴逐渐变得忧郁。但是美丽也是一道无法遮挡的风景，提亲的人络绎不绝。妈妈选定了邻村的一个人。用媒人的话说是家境很好，人也灵活。
姜晴无法拒绝，因为母亲是用热衷的心态来对待她的婚事，虽然那个男孩个子不高，身材瘦小，所幸眼神却很坦诚。
象征性交往了一年，姜晴就嫁给了他。顺理成章在一年之后生下了儿子。虽然姜晴知道自己心里对他的感情没有多少爱的成分，可是儿子的出生，他父母的关爱，让姜晴逐渐接受了这个无法更改的事实。自己的确已经嫁为人妇了，他对自己也算倍加体贴，这样，平静无波地生活了两年。
如果没有魏风的出现，或许姜晴的一生也就这样过了。
虽然都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但是现在想起这一切，还是恍如昨日，想到魏风这个人，心又开始生生疼起来。
魏风是姜晴所在工厂的厂长，高高的个子，俊朗的脸。当魏风在厂里看到姜晴的那一刻，惊为天人，虽然那时的姜晴已经生了儿子，但是成熟女人的风韵更让原本靓丽的她增添了许多魅力。所以，当魏风看到她时，有一种恍惚的感觉：这样美丽的女子，是不该出现在工厂这种地方的。
人生太多相见恨晚的故事，魏风在认识姜晴的时候，很懊恼自己是个已经成家的男人。虽然他的妻子善于家务心地又善良，但是他觉得这个媳妇只是父母喜欢的儿媳妇，而不是自己想要的妻子。因为夫妻俩，不仅外表差异很大，连性格也不相同，妻子的平静如水，沉默寡言，都成了不讨魏风喜欢的理由。
魏风开始用各种理由接近姜晴，每当看到她时，他总觉得有一股电流在全身上下流窜，心怦怦跳着，仿佛回到了青春年少的年龄。他不明白自己已经三十多的人了，为什么会有这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出现。这是他和妻子在一起时，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当看到姜晴和人说笑的笑脸时，他开始觉得心里如蚂蚁一般在啃咬，甚至嫉妒那个人能看到这么美丽的笑。魏风终于明白，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美丽的女子。
每次姜晴下班时，魏风都会偷偷站在办公室的窗户前看着她，她推自行车的样子，她默默走路地姿势，甚至她偶尔用手撩起刘海时的手势，在魏风眼中都成了一种风情，这种风情如魔咒一样吞噬着魏风的意志，他无法抗拒，只能任自己一点点沉沦其中而不能自拔。
其实姜晴，也感觉到了这种炙热的目光，她不知所措，甚至觉得害羞。魏风无论是外表还是管理工厂的模式，都是出色的。有时外界的诱惑其实只是自己给了自己的心一种宽容。
在以后的接触中，姜晴对魏风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如果一天没看到，心里就空落落的仿佛缺少了什么似的，这样的自己，真的很奇怪。
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傍晚，魏风故意拖延了姜晴下班的时间，当夜逐渐降临时，魏风终于有了一个理由可以送她回家。 难得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开始是一种死样的沉寂，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魏风终于打破沉寂吐露自己的爱慕，。虽然明知道这样做是错误的，虽然也知道一个三十好几的大男人还像个小男生一般渴求爱情是可笑的，但是：“我很喜欢你。”这几个字，就这样脱口而出了，说出之后，压在心里的压迫感突然之间就这样消散了，魏风想，原来早应该说出来了。
而姜晴，用惊惶失措的表情看着魏风，脸变得红了，心里升腾起一种感动，更多的是紧张。她看到魏风坦诚期待得目光，不知该如何面对，募然醒悟了一般，推开车门逃一样奔走了。车外下着雨，魏风没有追上去，看着那越来越远的身影，他心里怅然若失。
姜晴开始躲着魏风，魏风知道是自己的表白吓坏了她，但是心里，仿佛就有千万句话要对她倾诉，他想紧紧抱她在怀里，想亲吻她红唇的滋味，这种喷涌而出的欲望，让魏风彷徨焦灼。
日子还是一天天过着，两个人的关系因为那个雨天的表白增添了一丝暧昧的气息。
其实姜晴心里是矛盾的，她清楚自己心里对魏风的好感与日俱增，但是她不得不生生克制，两个有家的男女，与现实，与道德伦理，都是不被允许的。
很多时候，人的忍耐是有一定限度的。魏风的压抑，在日复一日的日子中，成了一头无法捆住的野兽，只要一个轻微的神情，哪怕一个可人的微笑，这头野兽就会破笼而出，蚕食人性。姜晴的矛盾，彷徨，甚至沉默，在魏风眼中，都成了欲语还羞的表现。一个男人只要用了心，他所想得到的，就会用尽一切办法去拥有。
魏风的关心，如暖暖地阳光，常常在姜晴需要的时候照耀到她身上，甚至是心里。工作上，生活上，魏风把这种关心发挥到淋漓尽致。连着旁人都发现了这种温情，厂长是不能得罪的，同事看姜晴的眼光却都带上了异样的色彩。
姜晴在多次拒绝魏风的邀请之后，终不忍心再一次拒绝这个执着的男人，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春日，两人相约出游。
暧昧在两年之后，终于成了名正言顺的私情。
拥有了梦寐以求的女人之后，魏风突然觉得自己的前三十多年，仿佛是白活了一样。和姜晴在一起的每一分都是那样幸福，他甚至记得第一次拥抱她时，自己的手竟然是颤抖的，原来这迟来的爱情竟是这样强烈，这样浓郁，哪怕现在堕入万劫不复的地狱，魏风也觉得心甘情愿。
属于情人的时间总会嫌太短，每次相守，魏风都依依不舍般离别。他的心里，升腾起一种想要永远的欲望，这种欲望很快就占领了他的心，这般强烈，无与伦比。
虽然姜晴一直以来总是低调的面对一切，甚至会觉得愧对两个人的另一半，她小心翼翼经营着这不光彩的感情。只希望长久的隐瞒下去，就不会伤害到任何人。但是魏风觉得，相爱的人，是一定要在一起相守的，哪怕这种过程千辛万苦。
魏风和妻子提出了离婚。一个鲜活的现代陈世美就这样出现了。委屈，哭闹，劝解，讪骂，各种表情如风暴般席卷魏风四周，魏风苦苦相抵，为了心中最爱的那个女人。
又是一个老套的过程，姜晴的名字因为魏风的坦白成了狐狸精的代名词。她的家里也起了轩然大波。一直好脾气的老公知道自己带了绿帽子，疯一般咆哮，怒斥，甚至扬起了手重重落在姜晴的脸上。姜晴哭了，一直压抑在心里的愧疚，苦楚，在面对愤怒的老公，鄙夷的公婆，害怕的儿子时，她终于忍不住哭到几乎昏倒。
这个过程是漫长又痛苦的。偷来的情已经没有了原来的甜蜜。相反更多了苦涩的滋味。
魏风的坚持，最后并没有迎来转折和胜利。魏风的妈妈以死相逼：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别想娶那个女人回家，如果你要娶她，我就死在你面前。或许妻子说这样的话，魏风会冷决的转开头，可是他只是个背叛家庭的普通男人，却也是一个孝顺父母的普通男人，在母亲的眼泪中，在妻子的哀怨中，在儿子的苦求中，魏风曾经的坚持溃不成军，终于崩裂瓦解。
而姜晴这边。老公只是个老实男人，而大凡老实的男人会接受自己泡别人的老婆，却无法容忍自己的老婆出墙。所以，看到魏风离不了婚了，他却提出了离婚，这个提议，甚至报复的心多过了仇恨。
一段婚外情，散了一个家，却也保全了一个家。
魏风不敢面对姜晴，甚至连一句对不起都不敢说出口。他看着姜晴日渐消瘦，想起自己曾说过的承诺，突然觉得自己是个窝囊的男人，只能一个人偷偷抽打自己的脸，仿佛只有这样，心里的痛才会轻一点。
姜晴离婚了，儿子判给了老公，她没有要任何东西，就这样回到了娘家，而妈妈，没有一句谩骂，只是在姜晴流泪的时候，紧紧抱住了她 ，说了一句：你这个傻孩子。
回家的第二天，姜晴辞职了。她背着简单的行囊，去了县城，甚至没有和魏风告别一下。
女人很多时候，是根藤，依附了男人这棵树，才会蜿蜒往上，开枝散叶。可是女人，有的时候，也可以是一棵劲草，哪怕再多风雨，依然矗立在风雨中。
姜晴在县城开了一家服装店。漂亮的女人本身就是一道风景，她的眼光不错，身材很好，自己的店里自己就是活广告，不久，小店的生意很不错了。
晚上的姜晴，是孤独的。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在身边。她恋上了红酒的滋味。一个人独斟一杯，眼神迷离，想着儿子，想着妈妈，想着以前的一切，还有魏风。可是很奇怪，她想醉，却从来没有酒醉的经历。
小店里来了一个顾客，是个四十左右的男人。他要姜晴帮他选一件衣服，要最小尺码的，适合四十岁女人的裙装。姜晴猜测他是买给老婆的，最小码的衣服一般店里都很少，可见这个女人身材较小玲珑。她于是选了一套宝蓝色的羊毛连衣裙。并热情的说如果不合身可以来换。
男人在两天之后又来了，说还要选一套裤装，还是最小码的。并且说上次的裙子很合身也很合适，并称赞姜晴的眼光很好。这一次，姜晴又选了一套灰色的职业套装。
一个星期之后，这个男人又来了，姜晴以为他是再次光顾她小店的生意。可是这个男人递上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敦煌丝绸公司总经理叶亮。
姜晴不解的抬起头，男人笑了，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小姐，如果你有兴趣开专卖店的话，可以联系我。姜晴明白了，原来这个叫叶亮的男人是在考察市场。并没有考虑很久，姜晴加盟了这家敦煌丝绸公司的县城代理。店面扩展了很多，生意也是日渐盈利。
人生的转折往往就是你遇到了某个人，或是你抓住了某个机会。这个叫叶亮的男人无疑成了姜晴灰暗生活中的一个指明灯，她的笑容因为店里生意的兴隆而增加很多，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魏风，想起曾经的爱恋，她的心依然疼痛。
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叶亮来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然而有一次，一个娇小的女人来到了姜晴的店里，用审视的眼光看了姜晴很久，然后挑明了自己是叶亮的老婆，叫张骞，要姜晴离叶亮远一点。
很久没有过的屈辱心情再次让姜晴流了眼泪，她怀疑自己难道真的长了一张专门勾引别人老公的脸吗？
叶亮看姜晴的眼光越来越火热，甚至赤裸裸毫不掩饰着爱意。姜晴觉得，自己一个离婚的单身女人，只想安静地过以后的日子。因为对于男人，她已经失望了，对于爱情，她也已经绝望了。
当专卖店销售业绩直线上升时，在一个庆祝会后，醒来的姜晴却发现身边睡着赤身裸体的叶亮，心里的防线轰然倒塌，她发出绝望的叫声，手脚并用踹打叶亮。叶亮没有抵抗，只是用那种可以融化人的眼神看着姜晴说：对不起，我是情不自禁，我会真心对你好的。
又是一句真心对你好，那些深埋在心底的诺言突然全部觉醒了，姜晴捂着疼痛的心，却忘记了流泪。
现实的社会，老板和漂亮的女员工仿佛顺理成章都会有一段故事。姜晴做了叶亮的情人。
而叶亮，掏心掏肺对姜晴好，他给姜晴在县城买了房子，给姜晴再次扩展了店面，甚至叫姜晴把儿子接过来一起过，因为她现在地生活肯定比前夫要好。
姜晴知道自己并不爱叶亮，这个大她十几岁的男人有老婆有家庭，她能做的只是默默用身体回报他的好，她暗暗对自己说，一定不要影响到他的家庭，所以再晚，姜晴也会要叶亮回到自己的家。
姜晴从来不过问叶亮的私事，更没有想过要把他从老婆那里抢过来。她知道自己并不爱叶亮。和他在一起，只是一种寂寞的借口和偿还而已。
而叶亮的老婆。再也没有出现在姜晴面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姜晴这个第三者的姿态这样低调，或是认为男人在外面再怎么玩，只要还记得回家的路，就很好。
两个女人就这样围绕着叶亮一个男人相安无事过了五年。如果没有变化，姜晴觉得自己或许会当叶亮一辈子的情人。
不管别人说是情人也好，二奶也好，叶亮是真心对自己好。姜晴觉得，他的好，自己已经没有相同的感情可以回报他了，就让自己的身体陪着他吧，直到他厌倦的那一天。
一个炎热的午后，姜晴在店里忙碌，凉凉地空调让人没有一丝汗意。手机急促响起来：叶总发生车祸了。
当姜晴赶到医院时，只看到叶亮的老婆儿子扑在浑身是血的叶亮身上嚎啕大哭，叶亮惨白的脸，是姜晴倒下去之前最后的记忆。
叶亮死了。这个承诺要对自己好一辈子的男人死了。
似乎男人都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姜晴穿着黑色，戴着宽大的墨镜去参加了叶亮的追悼会。叶亮的儿子用冷冷地眼光注视了姜晴很久。叶亮的妻子因为哭泣，眼睛肿的不成样子。家里的支柱倒了，孤儿寡母以后的生活肯定会艰难很多。
姜晴的眼泪在墨镜掩盖下肆无忌惮流出。这个躺在水晶玻璃棺中的男人，已经远远离开自己的世界了。
姜晴总以为自己已经变得很绝情，可是五年来的相处，叶亮的温柔，呵护，一幕幕在姜晴脑海中回旋，然而在他死去的时候，她却只能远远看着他，瞻仰着他的遗容，且不能大声哭出来。姜晴的心，突然之间疼痛起来。
姜晴越来越沉默了，笑容几乎都消失了，坐在店里宽大的黑色沙发上，她经常会发呆很久。
一个月后，张骞收到了一张店面转让的文书和二十万的一张支票，所有的受益人都是叶亮惟一的儿子。
当张骞带着疑惑找到姜晴时，这个憔悴的女人终于有了笑容：“很对不起，这五年对你们造成的困扰。我要离开县城了，店转让给你，钱是我卖了房子以后的，我给你们一半，另一半，就当成是我这五年在店里打工所得吧。叶亮活着时对我们都不薄，我只希望你们以后的日子过得不要太艰苦。请原谅我曾经对你的伤害。”
张骞的眼睛湿润了，她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对面这个自己曾经很恨她的情敌的手。
姜晴其实并没有离开县城，她带着余下的二十万元，重新租了一个店面，开始买服装。
她依然会在夜里一手捧着红酒杯， 手指夹着烟，眼神凄迷。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让思维停歇。
离开魏风，她爱上了酒，叶亮的离开，让她恋上了烟。她生命中的色彩原来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添加上去的。
生活，变幻莫测仿佛就是老天的安排。当姜晴决定孤独走下去的时候，命运又开始了它的恶作剧。因为疲惫和疼痛，姜晴去了医院。
三天后得出的检查报告让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的姜晴当场呆住。淋巴癌，已经是晚期。
如果说，在失去感情离开亲人时的疼痛让人痛不欲生，但是所有的都没有比知道自己离死亡不远更要心痛的事情了。
姜晴拖着病重的身躯回到了娘家，只对妈妈说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面对母亲的泪眼，姜晴反而觉得心可以平静下来了，终于可以回家了，真好。以后，不用再躲避，也不要再逃避，可以安安静静陪着妈妈一起了。
两个月后，消瘦不堪的姜晴对妈妈说了自己的病情。
这么几年，姜晴从来没有见过魏风，他的音容笑貌却一直深深烙在姜晴的心里，知道他过得很好，就已经足够。陪着自己的有记忆，有想念，却没有仇恨。他当初，不是因为懦弱而背叛了誓言，只是他还有良知，还有责任心，这样的男人，不是坏人。
姜晴偷偷给妈妈写好了信。如果自己死去，给妈妈十五万，让她养老。这是自己这个不孝顺的女儿所能尽的最后一点孝道了。最后的十五万，留给儿子。算是不称职的母亲给孩子的一点弥补。
安排完所有的事情，姜晴偷偷去看了儿子，还有魏风。她不想再打扰他们平静地生活，更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现在这副瘦骨嶙峋的病态。
终于可以没有任何牵挂了，姜晴觉得自己轻松起来。只当自己是红颜薄命吧，她会记得，自己这短短一生，也曾幸福过。那凝固的笑容中，有一滴泪缓缓滴入发梢之中。
墓地，一个伟岸的身影跪立在姜晴的坟墓前，脸上涕泪纵横。这张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姜晴心中的脸，终于出现在她的坟前。可是姜晴却再也无法看到了。
一段感情总是在开始的时候给人甜蜜，在葬送的时候给人痛苦。可是姜晴和魏风的感情从开始就在痛苦边缘挣扎。姜晴的离去是解脱，可是魏风心里的遗憾只会是永远的疼痛。
天已渐黑，魏风拖着已经跪地酸痛麻木的腿慢慢走出了墓园，西斜的太阳把他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墓地里，姜晴的照片笑的依旧如生时那般美丽，甚至比墓碑前火红的玫瑰更美。
作者签名:
花落为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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