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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话文章     文 / 周郎顾
发表时间:2007.10.10 21:04:09  
 
 



  此篇笔力醇厚,文字清俊,有五四之风。观文末,与“庭有楷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一句风神,何其相似。乃有项脊轩之感。

-- 徐博达   
2007.11.09  

  
  我读书话之类的文章缘起于陈平原的《漫卷诗书》。这个词大概来自老杜的“却看妻子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但那里只有单纯的快乐,陈平原单独调出这四个字作为书话文章的题目,儒雅雍容,大有坐拥书城,南面啸傲之态。在我,更觉有一种年少轻狂,书生意气的味道。
  
  陈平原谈访书、藏书,谈明清以及近代人物的掌故轶事,野史笔记小说,洋洋洒洒,都是很好的散文。他是做现代小说史研究的,专著我断然是看不懂的,但他的这些书话文章,我真的是喜欢。比如他在《当年游侠人》里,谈到黄侃,就引起我很大的兴趣。季刚先生是我的乡贤,故里与我家只一河之隔,先生生平满腹才学,惜英年早逝,未能著书,同人都引以为憾事。现在,他的遗稿经后人弟子整理出来了,惟知音寥寥,能看懂的人不多。章黄之后,小学绝矣。如此,先生留在世间的只是几则轶事,以资后人笑谈。如在东京和章太炎由争吵到拜师,与陈独秀辨近世大师事,晚年折节从刘师培学经,等等。当然,更多的是使酒骂座,使人不喜。我觉得我们那地方的人,特别是文人,是很有楚人狂妄放纵、执拗率性的脾气。不虚伪,不做作,磊磊落落。太炎先生说,象季刚这样的人物,是可以入《世说新语》的,由此可见一斑。其后的胡风,应该也是他那个时代的历史绕不过去的一个点。他也是我们一个县的人,上初中的时候,应该是九十年代初吧,我记得有一个业余作者给我们讲课,写过这样的句子:三十万言一寸丹,大忠翻作大奸看。高墙蔽日秦城暗,冷月窥窗梦锁寒,云云。余生也晚,那时才十几岁,不知秦城何指,亦不知胡风何许人也,只是句子还算清丽,一直记得。后来读书,才大概了解了胡风其人其事。这样的硬骨头和傲气,怕也是和我们那里的水土有关吧。
  
  读了陈平原的书,按图索骥,开始有意识地找一些书话文章来看,郑振铎,阿英,唐弢,周作人,黄裳,等等,我都爱看。书话这种文章,应该是从古人诗话、词话,乃至序跋、小品里来的罢。开新风谁,不知道,也许是叶德辉的《书林清话》?我读书向来是起马观花,凭个人的兴趣胡乱翻翻而已。但这种文章的味道深得我心。
  
  唐弢说:书话的散文因素需要包括一点事实,一点掌故,一点观点,一点抒情的气息,它给人以知识,也给人以艺术的享受。说的当然好,但略嫌范畴狭窄。我觉得凡是涉及到书的文章,都应该作书话看,访书、藏书、校书、版本、书藉流变、书林掌故、书人书事、读书笔记,等等,都可以作为书话文章的题材。郑西谛常在搜求到的书上写下访书经历,得书心情,我觉得就是很好的书话文章。就象书法家的手札,无意为工,得自然之趣,最能体现作者的人品学问。
  
  近来写书话的人多了,我也算读了一些。感觉来说,以三个人为最:周作人,郑西谛,黄裳。周作人读书之多是众所周知的,周氏散文在五四以来,大概也只有鲁迅可与之比肩。虽然晚节有污,但作为一个文人学者,是近代文学史无法忽略的一个高峰。周作人二三十年代的散文,包括那些书话文章,古今中外,经史子集,早就得到了世人的敬佩。晚年多作文抄公,有些人颇有微词。但周作人的抄书,并不是一般人都可以做到的,抄哪里,怎么抄,这可不是随意而为之的,特别是抄后所附的几句议论,虽寥寥数字,却干净利落,直指事物的本质,不饱读几车书,是达不到这样的境界的。
  
  郑振铎的书话我只是零星看到,至今也没弄到他那本有名的《西谛书话》。只是在旧书店看到几大本的《西谛藏书目》,书目如此,那背后的书可想而知。据同辈人的记忆,西谛在国难之时,挽救图书典籍典衣节食是不遗余力的。这种热情,除了个人的兴趣爱好,更多地怕是体现了一个知识分子对文化传承的一种责任。据说西谛每得一本好书,都是“欢喜得弗得了”,以至后来,这个口头禅成为西谛标志性的语言。
  
  黄裳的书我读的不少,黄裳原是做新闻记者的,旧学底子应该不如周作人等深厚,但他行万里路,访万卷书,写得又勤,文章很见功力。甚至有人评定当代散文黄裳排名第一。他的文章,特别是书话文章写得真是好。好在哪,好在杂,杂而有味。他不是学者,却写出了《鸳湖曲笺证》,不是版本学家,却写就了《榆下说书》,不学史学却读了大量的明清野史,看看《来燕榭读书记》就知道他读书之多。读书既多,兴趣又广,和收藏家谈版本谈手稿,和戏剧家谈梨园谈表演,和学者谈野史谈掌故,与文人谈文字谈诗词,虽然说不上样样精深,却也头头是道,有一种动人的情态。
  
  黄裳之后,也有许多人写书话,但突出的不多,如姜德明,止庵等。止庵的文章写的好,走的是苦茶老人冲淡平和的路子,但阅读面已不及前辈,再则旧书渐已难觅,版本更无法谈起,访书亦未必有郑西谛诸人当日之异遇。少了一些古雅的味道,大都限于读书笔记,终是有些单调了。
  
  由文入史,是每个读书人的必然。文亦不易,入史更难。现代的人,旧学底子不足,一本通俗的《古代汉语》就不知所云,更何况音韵训诂之学。没有这个基础,谈入史终是空中楼阁。再说也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做那种非功利的学问。但如果有兴趣,读读这些杂家的书话,粗略了解一下历代的正史野史,人物掌故,知今鉴古,也是挺有意思的事情。
  
  先父在日,看我每日读这些古旧的书,说年纪轻轻,总读这些书,连个谋生的职业都算不上,读了何用。我无语以对。如今,父亲逝去,墓草青青,思之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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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江湖不可饮 Re:书话文章 回复时间: 2009.06.09 20:47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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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酸风射眸子 Re:书话文章 回复时间: 2008.07.24 14:36

    读此类文章,“欢喜得弗得了”!涉笔成趣,须腹有诗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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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徐博达 Re:书话文章 回复时间: 2007.10.30 17:56

    读此篇,忽有《项脊轩志》之感。再观文末,与“庭有楷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一句风神,何其相似乃尔。
  
  文字清俊,有五四之风。
  
  季刚先生是我的乡贤,故里与家我(我家?)只一河之隔
  
  始作蛹(俑)者谁,不知道,也许是叶德辉的《书林清话》?俑:古代殉葬用的木制或陶制的俑人。开始用俑殉葬的人,比喻第一个做某项坏事的人或恶劣风气的创始人。现在常被误用指第一个做某一件事或某一项任务的人。此句最早见于《孟子·梁惠王上》:“仲尼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唐弢说:书话的散文因素需要包括一点事实,一点掌故,一点观点,一点抒情的气息,它给人以知识,也给人以艺术的享受。说的当然好,便略嫌范畴稍窄。(可否改成:说的当然好,但略嫌范畴狭窄。)
  
  周作人读书之多是从(众)所周知的,周氏散文在五四以来,大概也只有鲁迅可与之比肩。
  
  这种热情,除了个人的兴趣味(味可去之)爱好,更多地怕是体现了一个知识分子对文化传承的一种责任。据说西谛第(此字该是打字错误)每得一本好书,都是“欢喜得弗得了”,以至后来,这个口头禅成为西谛标志性的语言。
  
  黄裳的书我读的不少,黄裳原是作(做)新闻记者的
  做:从事某种工作或活动
  
  他不是学者,却写出了《鸳湖曲笺证》,不是版本学家,(却)写(就)了《榆下说书》,不学史学却读了大量的明清野史,看看《来燕榭读书记》就知道他读书之多。读书既多,兴趣又广,和收藏家谈版本(谈手稿),和戏剧家谈梨园谈表演,和学者谈野史(谈)掌故,与文人谈文字(谈)诗词
  感觉这样结构此句比较好。
  
  略指微瑕,与周兄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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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海魂 Re:书话文章 回复时间: 2007.10.21 21:20

    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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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镜中的安娜 Re:书话文章 回复时间: 2007.10.18 16:52

    很喜欢周郎的这一篇,有大家风范,这般沉淀的文字,不是一般人写得出的,好文,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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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静谧港湾 Re:书话文章 回复时间: 2007.10.16 15:28

    爱书并懂得读书的乐趣的人总会赢得人们的尊敬。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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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颜心一质 Re:书话文章 回复时间: 2007.10.14 22:28

    读你的文字,如见一位大家!可见也是一位饱学之士!深受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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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一切皆有规则 Re:书话文章 回复时间: 2007.10.14 13:23

    算是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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