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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納森?安德森是瑞銀證券亞洲公司首席經濟學家，國內經濟學界對他很熟悉。最近他
在吳敬璉主編的《比較》雜志上，發表了討論中國“三農問題”的長文。其中一節他討
論了一個頗具啟發性的問題︰中國為什麼不存在大規模的貧民區？他說，許多去孟
買、雅加達、墨西哥城、拉各斯以及發展中國家的大城市的西方游客都注意到，那些
地方都有可怕的貧民區，並且還在以難以遏制的速度蔓延。上百萬貧窮的、被主流社
會排斥的人擁擠在臨時搭建的房屋里，那里沒有上下水，也缺乏電力供應。然而，在
北京和上海卻難以看到類似的景象，從市中心直到郊外，住宅和市容基本上還算整
齊。這個差別令許多人非常感興趣，他們不停地追問為什麼在中國看不到典型的貧民
區。
最常見的回答是，中國政府不允許這種現象出現，通過繁瑣的戶口登記制度和嚴格的
人口流動限制，農村的窮人不能隨便搬到城里去。這個說法在某種程度上確有其道
理，但並非唯一的原因，因為其他許多國家也曾嘗試過執行嚴格的城鄉人口流動制
度，卻沒有取得成功。同時，大陸的農村人口並非不存在流動，已經有多達1億農民離
開土地去城里打工了，在農村勞動力的外流比率上，中國在全世界範圍內都處于領先
水平。
喬納森指出，實際上，有其他經濟方面的因素發揮了重要作用，它們可以說是中國經
濟社會體系的“內生穩定器”。
第一，中國的農村流動人口絕大多數都有工作。在過去5年，中國經濟成功地創造了大
批制造業和服務業崗位，與其他新興經濟體相比，這樣原成就顯得異常出色。在其他
許多發展中國家，涌入城市的大批農村移民經常處于失業狀態，由此衍生出許多社會
問題。而中國的情形與當年的日本和亞洲四小龍非常相似，在這些經濟體保持高速增
長的階段，同樣沒有出現過嚴重的貧民區問題。另外，它們都有著極高的國內儲蓄
率、投資率以及強勁的出口產業，中國大陸也不例外。
第二，土地分配的高度均等讓農民有理由留在家鄉。在每家每戶都有自己的土地的情
況下，即使那些“就業不足”的勞動力也能通過務農得到維持生計的收入。這個最低保
障讓農民不至于都孤注一擲地跑到外地去踫邭猓绻麄儼l現不容易在城里找到工
作，就會老老實實地待在家里。與存在大量失地農民的許多發展中國家相比，中國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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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個優勢是中國的人口結構。中國的農村家庭平均只有1.5個孩子，而在許多發展中
國家這個數字卻是3、4，甚至更高。生育率的不足，顯示農村的富余人口未來將出現
下降，而不是增加。同時，這也意味著已經出來務工的農民如果回到農村，依然有把
握繼續承包自家的土地……實際情況也的確如此，有相當多的農民工在攢下一筆錢以後
還是回到了家鄉。
喬納森說，最後這個特點的重要性再怎麼強調都不過分。在許多發展中國家，農村人
口一旦涌入城市，就再也不會回頭了。但是在中國，卻明顯地觀察到一個雙向流動的
規律。當然，不是所有的農民工都會在30歲左右回家。不過許多外出務工的人的確發
現，自己用好幾年辛苦勞動所攢下的積蓄在城里根本算不了什麼，但回到農村還算一
小筆財富。于是，他們紛紛回到家鄉，娶妻生子，開始了自己的小家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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