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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外婆

写作者:早田     日记本: 秋叶一样飘零

日期:2006年06月28日  星期  

天气 

心情

   被翻看:455

  
   我的外婆终于离开了。
   她不是什么伟人,更没有什么大的业绩炫耀于世。她只是一位极其平凡的农妇,一位从极小的山沟沟里嫁到稍大点的山沟沟里的农妇。说它稍大点,是因为我外公的家在袁河边的一山脚下。而我外婆家门前的那条小溪水正好流进了袁河。虽说哪袁河也不是什么大河流。多少年来,两岸的人们一直都是淌着河水来来去去的。上世纪二十年代,外婆降生在里面的哪条无名的小河边。十五年后,她被嫁出山。翌年,我的母亲也就降生了。只因为头生是个女儿,便接着又生。谁知一连生到第九胎,我的大舅舅才跚跚来迟。此后,她又为我外公生了三胎。我的外婆就是这么一个仅仅会生一大堆孩子的农妇。但她在我的心目中,却是一位不平凡的母亲----伟人。
   外婆的娘家是一个比较殷实的有钱人家。至少,我的舅公,他那一手用毛笔誊写的《医宗金鉴》,就象是刻板印刷出来的,只有读了不少诗书的人才能做到。且舅公的医书不少,医术也颇有名气。而我的外婆她也能指着医书,说些道道。故非寒碜人家也。
   外婆的娘家在袁河的南岸,一座大山的背后。她家座北朝南,房后的大山,还不是站在外公家看到的那座大山。我打小在外公家长大,去过许多回外婆的娘家。那时交通不发达,总是一步一步的走去的,七弯八绕的,爬坡又下坡。所以,至今也没闹明白,外婆家房后的那座山究竟是第几重山?房前仍然是一座很高很高的山。出大门有一小块平地,跨出十几步,就是坡。坡下就是那条最终流入袁河的小溪。小溪的那边就是那高高的山了。冬天的太阳往南偏一点,房子就整天晒不着太阳了。小溪的水很清,也有鱼,还有些古怪的大鱼。因为,小溪的两岸长满了荆棘杂草,大人们说,那里面藏着不少虫蛇。我自小爱水,又爱抓鱼。每回总想去闹个明白。但每回都要遭到呵斥。
   我是自小在外婆身边长大。自然,我也就去过无数回外婆的娘家---舅公家。先前几年去时,舅公尚在,他好象不怎么喜欢我,或许他是郎中的缘故。老是板着脸,眼睛阴森森的,很少看见他笑过。毕竟是外公家要穷些,穷人家的孩子眼睛并不因此而弱视吧,也就特别的记恨于他。但今天细想起来,纯粹是我自己多心。因为,我外婆的眼睛和舅公是一样的,平常也是阴森森的,忒严肃,老板着脸,不太笑,这只是遗传的缘故。但是,她生的那么多孩子并一一把他们抚养成人。生存的压力,如此的巨大,笑从何而来呢?然而,她笑的时候真的很灿烂。因为,我看过母亲年轻时的照片,美极了。母亲说,外婆年轻时是当地有名的美女。
   听大人们说,我出生没几月,由于父母亲的工作是野外性质的,无法亲手抚养,只能送出去寄养。而收留我的人家没有一家很中意。故其中我到底被寄养了多少家,连母亲也数不出来。有一回,我病了。母亲没辙了,就把我送到外婆身边。而哪会儿,大舅只大我二岁,外婆肚子里又怀了二舅。外婆不能看着我病死,只好把我接下来。据说,那时的我,不知得了什么怪病。嘴里不停的要吃,肚子里又不消化,以至小肚子涨得老大。眼见着气都快连不上了,邻居们说没治了。外婆却依然紧紧的抱着我:只要没断气,就要医治。后来,巧逢了一位西医,他给打了一针。没几分钟,泻了,好了。
   外婆就是这么着。一面继续生育,一面尽快的把女儿嫁出去。她根本就没有精力来照应我这个小不点。不久,我又被送回到“奶娘”家去了。到后来,“奶娘”们实在是不称职,外婆最终还是把我接到了她的身边。我也就这么着一直生活到高中毕业才离开外婆。
   那时节,农村的生活实在是穷,几乎就是缺吃少穿到了极限。大人的衣服,改成孩子穿。孩子大了又传给更小的孩子穿,直至变成了鱼网。至于粮食,提起它更叫人心酸。米糠,本是猪食,也被当作人吃的粮食了;芋头也能吃,但芋头杆、芋头叶,那可是麻口,没法吃进去的,也被当作了粮食;至于田头地角上的野菜、嫩叶之类的东西,无疑是美味佳肴了;然而,还有最为可怕的是一种叫“观音土”的泥巴,哪东西外观细腻嫩白,颇为诱人。人们也知道这东西不能吃,没有营养,且吃了会拉不出来。但饥饿无法制止人们的冒险,他们就是把这些现代人不可能当粮食吃的东西吃了。有的人趟过来了,有的人就没那么幸运——死了。听外婆后来说:村上就有人一次吃“观音土”吃得太多,排泄不出来,用手去抠,抠不出来,就死了。我那时小,并不太知事。只是后来外婆她们闲聊时说,她哪会儿曾弄过米糠和野菜混着吃。结果,也是拉不出来,挺危险的。但她没有给我们小孩子吃,更没有给我吃。
   我在外婆身边时,家里有很多人。吃饭时,总是大小两桌。开始吃时,次序井然。但只要是外公一下桌,拿着旱烟管离开,就乱了套,小的都望大桌子上跑,大的只好转到小桌子上来了。反正一个字:抢。谁动作慢了点,就少吃。早晚每顿饭基本上都是一大盆稀饭。另有一小碗干饭,那是给家里主要劳动力——外公吃的。中午是干饭。但无论是干饭稀饭,都要掺和红薯丝一块儿吃。一种将红薯制成丝,晾干后储存起来,以后掺和在饭里面当粮食吃的东西。赶上红薯采挖的时节,晚上那顿饭基本上就是煮红薯。一口大锅,满满的尽是红薯,只要别扔在地上,怎么吃,吃多少都可以。以至今天,我的哪些舅舅阿姨,别说是再去吃哪红薯,就是看上一眼,甚至听见“红薯”两字,心里就堵得慌,翻胃。而我却绝然相反,特别爱吃,且从不感到厌恶,至今也是如此。后来我高中毕业离开外婆,再去探望她时,农村的日子变好了,就再也吃不上红薯丝饭了。那时,外婆整天都是忙碌着做饭洗衣。而到了吃饭时,又往往是她一人在厨房里吃剩下的饭菜。而我又不太懂事,总以为外婆偷偷地在吃好东西呢。
   外婆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有哪大衣柜,使我永生难忘。大概这也是她陪嫁的嫁妆。樟木制的,上面有一些雕花,使得是土漆,暗红但又发亮,两扇大门子,打开它时,“叽呀”一声,特别的响,门子上总是挂着一把铜锁。那是一种旧时使用的锁具,钥匙也是象豆芽似的,一头拐出两片小叶片,约有四寸来长,扁扁的。那东西搁在口袋里并不顺当,外婆也就总是把它放在一个我们小孩够不着的高地方。哪衣柜里面是我经常探寻的地方。因为,无论是嫁出去阿姨来探望外婆,还是姑婆她们来走亲戚,礼物都是搁哪里面。那钥匙搁在身上总是不太方便吧,外婆就常常要把它藏在一个地方。我呢,只要听到“叽呀”一声响,就赶紧躲在外婆看不见我的地方,看她这回又把哪钥匙藏什么地方。就等外婆离开,我便去拿钥匙打开哪衣柜,去偷好吃的东西。有时,外婆来不及锁,哪就更方便了我。尽管到后来外婆都会把哪些好吃的分发给所有的小孩子吃,但那是平分的。而我毕竟是先得了一份呀,心里面感到特别的高兴。外婆知道有人偷吃了东西,每回照例是逮着谁就喝斥谁一顿。(未完)
  

完成时间:2006.06.28 20:2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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