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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雨漉(79-86)

写作者:雨漉     日记本: 末梢

日期:2006年05月08日  星期  

天气 

心情

   被翻看:718

  
  79
  六月中旬,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没想过在这时候要孩子的,因五月份感冒了一次吃过西药,我怕对孩子有影响。确定要这个孩子之后,我不小心又感冒了一次,但这次我忍着没吃药,只用了一些物理方法,比如用厚厚的棉被捂住身子出汗、喝葱头熬的水、冲热水浴,等等。有本书上说,流感病毒对妊娠前三个月的胎儿危害很大,真担心我的孩子生下来会是畸形儿。
  
  怀孕后,本想在自己家做点营养的食物,可刘不会做菜,而我的妊娠反应又异常地强烈,闻不得一点油味,只好到婆婆家吃现成的。婆婆吵菜的时候,我要捂着鼻子躲到阳台上,才不至于恶心、呕吐。在婆婆家吃饭,我只能吃饱,根本就谈不上营养,原因是这时候正赶上大学、小学、幼儿园放暑假,刘的弟弟及女朋友、刘的三个外甥女全都聚集在婆婆家“避暑”,刘的姐姐也会偶尔赶来蹭饭,由于天气炎热,又由于家里吃饭的人口突然增多,原本就对吃很节俭的婆婆做菜更粗糙、更简单了。我记得每餐都有一大碗酸豆角(婆婆说这个菜开胃),然后就是空心菜、冬瓜、南瓜、苦瓜、丝瓜等时令蔬菜(每餐至少有两大碗),再就是排骨或炒肉一碗。反正我这孕妇享受不到一点特殊照顾,现在想来,真是有愧于儿子,那时可是儿子的第一个生长高峰期。
  
  我的妊娠反应除了对气味敏感外,就是嗜睡了。每晚从婆婆家吃完晚餐回到自己家,就开始犯困,为了使孩子具有好静、爱阅读的天性,我喜欢睡觉前看一会书,我在木地板上铺了一床席子,然后躺在上面看我那时最喜欢看的《围城》,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所以,那个夏天,我基本上是在八点半左右在《围城》的某个情节里入睡的。
  
  怀孕期间,我的肚子一直都显得很大。3个多月的时候,我的肚子象四、五个月那么大了,那时,我上、下班还骑自行车,虽然我很轻松,但许多同事却为我捏了一把汗:“你还骑?你不怕流产?”
  
  7个多月的时候,我的肚子看上去像快生了,有人开玩笑地问我:“你去照了B超没?是双胞胎吧?”因婆婆生过一对双胞胎,我有点怀疑刘遗传了他母亲的“特异功能”,但我从未照过B超,我在一本书上看见一种说法,说是B超对胎儿有影响,特别是女婴。所以,我的孩子生下来之前,我对生男孩还是生女孩、生单胞胎还是生双胞胎都不是太在意。
  
  怀孕的后期,听说多走路有利于生孩子,于是,每天晚餐后,刘都会陪我散步。那时的城市环境没有现在干净、漂亮,也没有绿化休闲广场,我们每晚只能围绕几条主要街道溜达溜达,累了就在路边坐上几分钟休息一会……那些散步的日子,是我和刘的婚姻生活中最默契、最和谐的日子。
  
  散完步回到家里,我会对孩子进行先天培养,就是边看电视,边把随身听的耳机贴近肚皮,音量开到最大,让孩子从小就受到音乐的熏陶。如果孩子睡着了没反应,我就用手在肚子上轻轻地压几下,这样,孩子就被吵醒了,接着会伸展四肢在我肚子里手舞足蹈。每当这种时候,我总是抑制不住地兴奋,大概每个做母亲的人都有过类似的经历与感受吧。
  
  80
  93年正月二十五,公公六十大寿。这天白天,我身体不适,去附一医院检查,医生说是羊水破了,要赶紧住院。我回家告诉公公婆婆,他们说没关系,等到阵痛时再去医院都不迟,我想他们生了六胎五个孩子(双胞胎在月子里死了),他们的说法应该不会错的。吃完酒席回到自己家,翻开书一看,果然要阵痛过后才能分娩。
  
  夜里十二点左右,我的肚子开始阵痛了,刘以为快生了,说要叫他父母、姐姐过来帮忙送我去医院。我把自己的阵痛频率与书上一对照,发现这种阵痛不是分娩前的阵痛,就阻止了刘:“你先别去,我还不是痛得受不了,等天亮再说吧。”
  
  这一夜,我几乎没睡,刘也是。到了五点钟,我痛得开始受不了了。刘喊来了他的家人,把我送到了附一医院。妇产科的医生一检查,说我还早着呢!真是奇怪,医生这么一说,我的阵痛就减轻了很多,一个上午,一个下午,都没什么强烈的反应。
  
  傍晚的时候,阵痛又加剧,这次终于是分娩前的阵痛了,我被推进了待产室。在待产室里一呆就是四、五个小时,这期间,有的产妇在喊爹喊娘,有的则喊着要死要活的词,我什么都没喊,只一个劲地催刘的姐姐帮我快揉酸胀的腰部、臀部,同时,我不断地有一种大小便失禁的感觉。
  
  夜里十点半,我的孩子迫不及待地出来了,是个男孩,六斤九两,在医生的手里像个小猴子似的,还没等医生拍他的小屁股,他就眯着眼睛主动地喊出了他人生的第一声——“很难”(谐音)。
  
  这一天是1993年2月17日,农历正月二十六,天气晴朗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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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子生下来的第二天,我给他哺乳,他才吃了几口就“很难……很难……”地哭了,由于是第一次生孩子,我和刘都不知所措。后来公公来了,让我们看孩子的舌头,说是孩子上火了,不舒服,要喝毛毛茶(一种专供婴儿清火解毒的中药)。附一医院没有毛毛茶,公公便骑自行车到街上的药店去找,听说找了好几家才买到毛毛茶。儿子喝了两天的毛毛茶之后,“饭量”大增,我不多的奶水明显地供不应求了,儿子又开始“很难……很难……”地哭,公公心疼得不得了,只好又骑自行车到街上的药店去找发奶药。
  
  一星期之后,我的伤口痊愈、拆线了,办理出院的这天,刘叫了一台车到医院接我和儿子。按理,我应该去婆婆家坐月子,可我不喜欢刘的姐姐及外甥们频繁回家穿梭。我喜欢呆在自己家,我想,在刘去上班时,屋里只有我和儿子,多么安静而温馨。车子到楼下时,我看见公公的头从我家五楼窗口伸出来,他见我们来了,在窗口喊着:“你们慢点上楼啊!你们慢点上楼啊!”紧接着,我听见了楼梯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声过后,我们穿过弥漫的硝烟走进了家里,那种感觉,真像是凯旋而归的英雄。
  
  我是个很容易被感动的人,只要别人对我有一点好,我都会铭记在心。写到这里,我不得不提一下公公,他是一个细心、和蔼、坚强的老人,虽然因为一些琐事使我对他有过不满,但是平心而论,他给予我和我儿子的关爱绝对胜过我的生父和继父,如今想起他用烟丝帮我止血、给我写回信、骑自行车为我儿子买毛毛茶、放鞭炮迎接我和我儿子回家等生活细节,我仍是感激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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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儿子上户口前,我和刘为取名犯愁,这时候,公公取了一大堆名字,有大富大贵的,有带政治色彩的,我和刘选中了“熙阳”两字。
  
  我们觉得“熙阳”挺顺口的,而且字面意思也不错,可我的父母找人一测,就说不行,说什么我儿子的名字必须要带水,否则命不好。刘在海南当过兵,念念不忘海呀洋的,他当即就说叫“海洋”吧,我觉得太老土了,没同意。由于“熙阳”两字念着顺口,我就翻字典准备找两个带水的“xi yang”,于是,“溪洋”就组合在我的眼前,成了儿子使用至今的名字。
  
  我记得在儿子小的时候,每次带他去打预防针或体检,医生都会说“溪洋”这个名字取得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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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别的母亲是怎样度过月子的,反正我的月子过起来索然无味、烦躁不堪。相当迷信的继父说过,我儿子是公公的克星,我不知道这种说法有多少对的成份,但的确在我坐月子的时候,公公就因脑血栓而半身不遂了。公公一病,婆婆就要腾出一半的时间照顾公公,这样,在婆婆和刘都不在家的情况下,我就得一个人独自照顾儿子。幸亏是坐月子,而不是坐季子,或坐年子。
  
  至今,我还清晰地记得月子里的日程:
  
  刘八点前出门上班。
  婆婆八点半左右来家给我做早餐、给儿子洗澡、洗尿布、逗儿子玩,大约呆两个小时就离开。
  中午一点多,刘从婆婆家吃完中饭给我带中饭过来。
  两点,刘又出门上班。
  下午三点,婆婆象上午一样过来呆两个小时,然后离开。
  晚上七点,刘从婆婆家吃完晚饭给我带晚饭过来。
  
  每天的日子就这样简单地循环往复,我“艰难”地坐着月子,我最不能忍受的是两个时间段,一是婆婆离开至刘回家的这段时间,二是晚上七点以后。
  
  婆婆离开至刘回家的这段时间大概有三小时,这是我月子里最难捱的时刻,我不但要孤独地哺乳、换尿布,还要孤独地面对儿子的哭闹。有时我挺想儿子不哭,让我好好地弥补一下不足的睡眠,可儿子经常不合作,有时我就顺其自然地让他哭,我则在一旁像个大孩子似地陪着哭。这时候的生活感受全然不是当初想象中的那样:屋里只有我和儿子,多么安静而温馨。
  
  晚上七点以后是我最想睡觉、最不乐意被打扰的时刻,但往往被打扰,来打扰的人是刘的同事朋友、我的父母、刘的姐姐和外甥。他们一来,就夸儿子长得好、逗人喜欢,还讨论鼻子嘴巴眼睛头型象谁,总之闹得我不得安宁。刘的姐姐和外甥几乎每晚都过来,说是来看儿子,我多次要刘阻止她们来,刘却说:“人家是看得起你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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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子满月之后,婆婆以照顾公公为由不再帮我照看儿子,这样,带儿子的重任就落在我一个人身上,刘负责做饭,晚上帮帮我。我不象有的女人在生孩子之前带过外甥或是侄子,我没有一点带小孩的经验,也没有人教我具体怎么做,我全靠一本《万事不求人——生儿育女篇》和一套《儿童系列保健丛书》作为抚育儿子的理论指导。在书本的指导下,我把儿子带得胖乎乎的,手臂和腿像藕一样地圆,每次抱他在院子里走动,熟人都会上前逗他玩、亲他,他又大又亮的眼睛便会滴溜溜地四处乱看,与院子里其他的婴儿比起来,儿子更可爱,更讨人喜欢。
  
  儿子长到三个多月的时候,已经是夏天了,我最喜欢给儿子洗澡,一般情况下,我会在他“落水”前紧抓住他的小手,但偶尔地我也会在中途故意松开他的手,这时候,他就会像溺水的人一样,紧张地皱着眉头,两只小手凌空乱抓,那样子很可怜,又很可笑。
  
  自从婆婆不帮我照看儿子以来,我几乎不抱儿子去同一个住宅区内的她家,我也不让刘抱去。也许是公公婆婆想见我儿子了吧,有段时间,刘的小姐姐经常跑来“看”儿子。大多数时候儿子都在睡觉,她就把儿子弄醒,因书上说婴儿是在睡眠中长大的,我便很反感她这种影响我儿子成长的行为。她弄醒儿子之后,先是表扬我一番,说我带孩子带得好云云,接着就说要抱给爷爷奶奶看一下,然后自作主张地抱去了婆婆家,根本就不征求我的意见,也不管我的感受。每次刘的小姐姐抱走儿子后,我的心里便空落落起来,好像我的儿子不属于我了,又好像我只是他们家的生育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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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底,儿子四个多月了,婆婆从老家帮我请来了一个小保姆。小保姆是婆婆的姐姐的孙女,才十三、四岁,面黄肌瘦,目光呆滞,头发凌乱,一看就是没出过远门的农村孩子。
  
  按世俗的规矩,公婆应该带孙子的,如果不带,就应该支付保姆费。在这一点上,我永远是吃亏的,我知道公婆不会拿出一分钱,我也知道刘绝对不会伸手向公婆索要保姆费,当然,老实的我更加不会在公婆面前提及此事,所以,我默默无闻地支付了保姆费,但是刘的家人却说出很难听的话:“孩子是你们的,带孩子是你们的事。”
  
  正是这样,儿子是我们的,带儿子是我们的事,我把从书上学来的育儿方法一一传授给保姆,虽说初来的保姆有些事不会做,有些事做不好,但她做事还比较主动、勤快,所以,我对她还算满意,没怎么把她当保姆看,就当她是自己的亲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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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休完五个半月的产假就上班了。
  
  休产假前,我把工作上的事安排得井井有条,我以为我休完产假仍会回到原岗位——托收台,当我真正休完产假上班时,我却被换到了另一个岗位——收费台。托收台设在财务科的办公室,每天的工作是通过银行帐户收取各单位的话费,而收费台设在营业窗口,每天面对的是一拨又一拨的现金缴费客户。
  
  那几年,住宅电话、公用电话像雨后春笋一样往外冒,虽然收费台的员工不断增加,却总是高不过电话的增加率。由于工作环境由办公室换到了营业前台,我每天都带着不满的情绪上班,我讨厌营业窗口的嘈杂,我讨厌一坐下来就抽不出空喝水、上厕所,我讨厌客户问东问西问得我嗓子发干,我讨厌站立、微笑等服务礼仪的约束,我讨厌下班回家后还要拨打催费电话。就这样,每天的工作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关于换岗位的事,有很多复杂的原因,但最关键的是社会关系问题,如果我是一个有背景的人,我的岗位绝对没人敢换。这就是现实,充分体现了朝中有人好做官、夫荣妻贵的世俗道理,这时候,我才真正明白母亲为什么坚决反对我和刘走到一起,我也后悔当初读电大时没有选择财会专业。
  
  

完成时间:2006.05.08 11:1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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