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我看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天真的孩子。
她问我,你那么喜欢音乐吗?
我微笑着点头,没有说什么。
五年前的那天夜里,我在告别积雪尘封的北方不久的夜里,已然坐在南国的酒吧里,开始了唱歌赚钱的日子。
南国的春天,是雨水爱恋的天气,故乡的北方,此刻呢。
我从没有想过靠唱歌谋生,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唱歌,到现在我只知道,我尚存的灵魂,需要那些美妙音乐的洗礼,留给我震撼和感动,留给我美好的回忆。
四月,我在狭窄的南国小巷子里穿行,看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树,她告诉我,那棵最高大的叫像樟树。
但我没有闻到什么清香的气息。我怀着这个疑问,一直没有去问过关于这种树的事情。
我只对附近的一所校园里的丁香树散发的气息熟知。
我问她,你还是个孩子,高中还没有毕业,为什么不去上学,跟着我们这些乐手搞音乐。
她笑,说,“喜欢。”
“那么你很喜欢看下雪吧。”
她点头,又笑了。我看见她清澈的目光,似乎有无尽的遐想闪烁其中。
“所以你的名字带一个雪字?”
“那是爸爸起的,我但是怎么知道雪的样子。”
这个小姑娘,我们叫她雪,她只有十八岁。
刚刚成年的女孩子,带着纯真和对现实的抗争。
带着对自由的憧憬,加入了一芝摇滚乐队。
我刚刚来到这个南国的城市谋生,流离失所的时候,在一次演出中,认识了她。
我说雪:“你得好好生活,我还是希望你读完高中,然后上大学的。”
“我看着他们就感觉难受,反正不想上学了。”她坚持她的观点。
我知道她所说的“他们”是她的老师和同学们。
“是吗?其实我跟他们也没什么不同的。”我抬头看着那棵香樟树,好象撑起天空和太阳,阳光透过枝叶交织的间隙,在地面形成散乱的光斑,我们好象被束缚在这些光斑中,让我想起了“时光”这个词。
雪是一个清秀的女孩子,她的目光很清秀,纯真中似乎隐藏着一丝忧伤。
然而她笑的时候,却很天真,让人觉得那笑很真实。
而我自己,当我看见自己笑的时候,就感觉到一种叫沧桑的感觉。
我对这个南国的城市的一切都感觉陌生,语言也不通。
于是,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雪毛遂自荐的要带我带路去一个酒吧。
这个季节,难得见到阳光露出如此可爱的笑脸,就像雪刚才的微笑。
——你喜欢看下雪吗。
在这个南国的城市,从来不会有雪花降临。
我想,这个城市的人对看雪的憧憬,就像我对看见那些叫不出名字来的树木的憧憬一样。
她带着我继续走下去,一边告诉我快到了,一边给我介绍周围的一些实物。
我感觉有些惋惜,对这个女孩子有些惋惜。
并不是她的辍学,只是为,这么纯真的孩子,在这样的年纪就混迹于社会大染缸里面,有些惋惜。
我听着她的介绍,照着她所指的地方一一观看,感觉到她的热情。
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打断了她的介绍说:“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她看见我的表情似乎有些严肃,腼腆的低下头,轻轻问:“什么事,如果能做到……我会答应你。”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并没有太多的接触,但是我是那样信任这个孩子,而这个孩子,似乎也对我充满了信任。
因此我心里不禁有一种责任感升起。
“答应我,回学校上学吧,等你考上大学之后,在你放寒假的时候,我带你去北方看下雪。”
她抬起头,我看见她恬静脸,看见她的眼睛里似乎有泪光闪动,她没有立刻回答我。
又低下头,说:“先忙你的事情吧,我想想,再告诉你。”
我点了点头。
忙我的事情,唱歌。
我轻轻的唱:“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啊吹向我们……”
她忍不住笑起来,“你真可爱。”
我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可爱的年纪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跟孩子们在一起,我感觉自己还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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