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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熟悉的陌生人(转)

写作者:江鸣     日记本:

日期:2006年04月04日  星期  

天气 

心情

   被翻看:375

   穿着洁白的带蕾丝的婚纱,化了漂亮的彩妆,站在镜前,久久不能相信,这是我么?这就是我么?!眼里的欣喜,瞬间化作黯然,那一抹明亮猝然不见。一份隐忍着的哀伤,在眉间荡漾。我看到一个不快乐的新娘。在众人前强颜欢笑的女子,在暗夜里拥抱一地的哀伤。最熟悉的自己,已变成陌生。
  
   是谁将命运的锁套牢,是谁将我的后半生托于虚无。是那个陌生的自己,是那个唯一能对我执剑相逼的自己。一面做世俗的宠儿,游刃有余,百媚生香;一面做灵魂的祭司,凝重绝望,添火自焚。
  
   所有的理由,都不够将自己放逐。若能够,弃世而遁,再多的凄风冷雨都是心甘。然而,对亲情的背负,却是一辈子不能尽偿的债,拳拳之心,不可解释。在城市的边缘行走,一遍又一遍。你就在天的那边,沿着你的呼唤而去哦,灵魂夜夜不归。
  
   你所熟悉的我,是否真面?洗尽铅华,妄想在你怀里,沉溺成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你的孩子。你所陌生的我,是否伪饰?那样倔犟,学不会曲全,只看到崩裂破碎。是否蝴蝶,注定飞不过苍海。在爱里颠沛流离,最熟悉的陌生人,是自己。 
  
   现实里的拥抱,不能带来温暖,因为自己恋着那遥远的胸膛。看你的双臂张开寂寞的姿势,看我的双眼遥望着风化的石头,隔着千山万水,心意绝望缠绵地相牵。这份凄苦与坚持,不知道还能捱多久,最终,低达天堂还是地狱。上帝说,自决的人,上不了天堂。那你我是否还要继续来世的生别?在你的天使花园里,流下泪,化做晨露被七彩的阳光带走,再堕于十八层之下,与你千世不逢。这份情,这份等候,是否真的要这样的结局呢。
  
   儿时的笑靥,随晚霞西天下。艰难地长大,不再相信什么永远,什么爱情。曾经好幻想能回到小时候,天天天蓝,可以躲在父母怀里纯朴乖巧的小模样儿,可以不问世事不受伤害,不失望不绝望,对生活始终充满简单的盼望和信任,对快乐始终有着敏感的触觉和感悟。然而,现在的我却是什么也不幻想了,走在街头,常常迷路。哪里的风景都相似,绕来绕去,疲惫的自己竟站在原地。
  
   我的心醒着,比星星还明亮。一个人呆在静夜里的时候,就好怀念儿时的村庄。低矮的棚户,善良的人们,袅袅的炊烟升起在暮色霭霭的时光。现在仍能记起灶间柴火的微熏的香气,仍能记得澈凉井水里的月亮,仍能记得新下的鸡蛋拿在手里温热的幸福……我怀念这些永远也不再来的日子,不是怕尘世的仓促与梦魇,不是怕纯朴回忆被繁华虚无淹没,记得与遗忘都不重要了,只是好感激自己曾出生在那样一个朴素的村庄,曾有过这样那样有关它的记忆。我的心醒着,我的心充满感激。
  
   扉页崭新的圣经里,有无比古老的故事,那是古老年代里的旧人旧事。我把自己名字写在书的尾页空白处,然后重重地点上省略号,我没有故事,即便有也都在省略号里隐匿。曾走过那么远的路,而今除了磨穿的鞋子,我一无所有;曾深深地记得一些场景和细节,比如你的眼神,你手指轻撩额发的样子……而现在,在午后懒散的阳光里,我眯着眼睛,什么也想不起来。不愿意想起,也不要再提起。
  
   熟悉的街头,有被时光打磨光滑的路面,无数脚步踏过,却不留痕迹。原来,能留下痕迹的办法,只有漫长的时光或刻意的穿凿。这两个办法,我都不能做到,只能一步步踏向前去,和众人一样,不作回首。昂着头,让泪水在未流下前干涸,有种成长叫遗忘。忘了你,忘了自己。当我已渐渐变得自己都不认识,我便不再希求与你的重逢,内心的渴求一日日地压抑下来,沉淀下来。看生活象抽象派的画布,充满不可控制的狼藉的油彩,我的形我的影,渐渐与之混浊,不可分。
  
   一个人,最熟悉得莫过于自己,最陌生的也是自己。人生天秤的左右,总也不能衡重,所以不停地上下摆动,一颗心分两半,也不能均等,哪边轻一些都是不忍。了解自己的所求所需,却不能肆意,在人群中被夹裹成没有方向的棋子。一步,一步,走到圆满或残局。别人的圆满,自己的残局。能狠下心来的人,或才能走到自己的圆满,功成名就,皆大欢喜。我恨我,不能够。只有这样继续着,麻木着,对镜子里陌生人无奈地笑笑,算是礼过。手指从光滑的镜上抚过去,多想触及她的脸庞,她的身体,就象曾经无数个夜晚对自己的紧拥。然而,此刻已不能够,熟悉与陌生之间,冰凉的镜面隔开了我们。我把脸紧紧贴在镜子上,良久,良久……看温热的泪,从彼此眼睛里,慢慢,慢慢流下来…

完成时间:2006.04.04 13: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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