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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就到了秋天,电大开学了。
N县坐落在市内的城北区,我就读的汉语言文学专业班是N县教委开办的,凑巧的是,N县教委把教学地又设在我复读时的沿江南路小学内,不过,这时候由于是连上两小时夜课,我也没机会和时间邀人陪我到江边晃悠了。
我们班上的同学大多是N县政府下属各局级行政机构的,年龄最大的有四十多岁了,年龄最小的才二十出头。在我看来,不管他们的年龄是大还是小,他们读电大纯粹是混文凭,便于以后升官、腾达,只有年轻的、单纯的我才抱着想学专业本领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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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了一星期的电大,我和班上的大多数同学便混了个脸熟。有天晚上下课后,热心的冬梅很主动地找了一个骑单车的男同学搭我回家,这个男同学就是文利。也许是他长得帅吧,我毫不犹豫地就听从了冬梅的话做了他的乘客,他也非常乐意搭我,每回都把我送到楼底下。一个月之内,我和文利成了恋人,这是我第一次恋爱,尽管这时候我还是不懂得什么是爱(如果懂得,后来就不会分手)。
第一次去文利家是国庆节前的某个晚上,那晚九点下课后,他搭着我只骑了十几分钟的单车就到了他家楼下(N县民政局家属楼)。他父母正在家看电视,看到我的突然造访,连忙倒茶、拿橘子招呼我,显得很客气也很高兴,我心里估计,他们一定是蛮喜欢我的。十点前我告辞时,他父母笑着说:“星期天来玩啊!”我说:“我星期天没空。”他父母又说:“那就国庆节来玩吧!”我又说:“我不知道我到时有没有空。”这时文利飞快地补充了一句:“她过两天要出国。”我站在门口尴尬而害羞地笑了,他父母也笑了。
冬天到了,我怕文利骑单车手冷,就给他织了一幅咖啡色的毛线手套。因我的编织水平太差,我织织拆拆了两三次才织好。尽管我织出来的手套不好看,但文利也不嫌弃地戴着。
后来,母亲见到了文利,母亲对他的外表倒没发表什么看法,但对他在N县民政局工作有些微词,母亲说:“人往高处走,哪有市里的女孩子找县里的男孩子?说不定以后为了照顾夫妻关系把你调到N县邮电局去。”
我不明白,N县就在城北,N县邮电局就在市内,到底市里和N县有什么区别?烦恼之下,我给飙写信诉苦:“你说我该怎么办啊?”飙回信说:“你说你认识了一个人,但父母不接受,我想,这个人是不是你的‘男朋友’?你能说清楚点吗?……不知为什么,有时太寂寞,我也会萌发想找一个‘女朋友’的念头,但是我却对此毫无经验,况且,即使是我看上了别人,别人还不一定喜欢我,你说,是吗?”给飙写信,无非是诉诉苦而已,他也不能给我一个明确的具体的做法,我依然不知道怎么办,还要为飙回信中提到的孤独寂寞而担忧。
后来,我想,既然母亲说了不行,那就不行吧。于是,在一个下课后的夜里,我对文利说:“以后你不要接送我了,我们分手吧!”那晚,文利很伤心,赶到家里把我为他织的手套拿来要还给我,我当时不肯接,我说我们以后还是朋友,他沉着脸,一句话都不说,把手套塞到我手里,我当着他的面就哭了,我不知道先提出分手的我为什么会哭,我恨他为什么要在N县工作……就这样,我和文利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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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文利分手后,我在母亲的安排下,认识了一个银行行长的儿子。
母亲教我在他面前要矜持一点,说他家有地位,如果不矜持的话,以后人家会看低你。于是,我对行长的儿子总是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每周也只仅仅见一两次面,不到两个月,我们就互不来往了……这样,我的第二次“恋爱”又夭折了,说起来真好笑,我和他竟连手都没牵一下。
我想,那个行长的儿子一定受不了我的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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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两次失恋,我突然觉得寂寞起来,我只好又给飙写信,在我的心里,飙是我的安慰天使,是我最值得信赖的朋友,没过多久,我收到了飙的回信,这封回信让我感到惊讶,也让我感到沉重,飙在信里写着:
“自从你上次来信说有了boy friend,我就非常寥落,你信里不是说到缘份吗?我想,这可能是我没有缘份吧,但这种安慰性的想法,给我带来了一个个不眠之夜,你信吗?现在,我下班得早,几乎每天都是上午去,下午回,因而,我有了许多寂寞的时光,有时,我会很冲动地拿起笔,给你写点什么,我心里这样想,但一当拿起笔,面对这洁白的纸,我却又只有流泪了,是的,咸咸的,一滴一滴,我在想:你现在写信算什么,为什么要去打乱她现在已有的宁静,如果措词不好,很可能会伤了她,也伤了自己。所以,我怕了,提笔的手又放了下来。
极度的落寞中,我拿起你以前给我写的信,一封一封地读,苦涩夹杂着甜蜜,我在想那个女孩,是的,那个爱向我‘诉苦’的女孩,她的‘诉苦’,使我在空虚的生活中还能感觉到一种责任和义务,而且,我想,纵使我一无所有,却也有这个女孩的痛苦,我们一起分享快乐、咀嚼痛苦,多好!现在呢?她不用再向我‘诉苦’了,我感到那种责任和义务在我身上消失,好轻松,是吗?好轻松,以后呢?我的眼前迷惘了,泪水又上来了,我想,以后是……
今天,你又来信了,是同事帮我收到的,我想,我是不能再失去这次机会了,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是要说的,否则,我会后悔一辈子的。冰洁(我学生时代的笔名),你能否收下这颗赤诚的心,和这份不曾向任何异性倾诉的爱?
请原谅我的直率,我本来可以说得再含蓄些,但我怕她从我眼前消失,原谅我,行吗?你看,我脸都红了。”
面对飙的表白,我又一次陷入情感抉择的泥潭。最后,我拒绝了飙,因为我不喜欢他的“幼稚”和他的“脂粉气”,还有他是我和朝晖共同的同学,我怕以后的日子里看见他就会想起朝晖,想起那苦涩的暗恋。就这样,在爱情与婚姻的道路上,我与飙也擦肩而过了。
我数了数,我保存至今的飙的信件有12封,这是我近二十年来唯一保存的信件,我总是舍不得扔掉它们,不仅仅是因为它们记载了我和飙之间纯洁的友谊,更重要的是它们见证了我们青春的思想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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