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和妈妈一起逛了街,中午请妈妈好好吃了顿饭,然后回家,还象个孩子似地撒了会儿娇,便去洗澡。妈妈在客厅的电烤炉上帮着烤被套。空调开着,房间里充满了温暖的气体,音响里放的是我最爱听的班得瑞那张《加州阳光》,曲子优美,唤起许多美好的回忆,这个下午温暖甜蜜而惬意。虽然燃器有些毛病,老是熄了火,澡洗得不那么舒服。不过,世事无完美啊,我已经开始学会不为这些小小事情烦恼。
从浴室出来,继续和妈妈聊天,愉快。一边擦头发。忽然间觉得耳朵里好象进了水,于是使劲单脚跳,想把水跳出来,心里一边还在奇怪,明明洗头发时是没有进水的啊!跳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堵着,于是习惯性地又撒娇喊起来:“妈,你来帮我看看嘛,怎么跳不出来呢?”可是妈妈没做声。我头也不回,又唤了两声,还是没人回答。奇怪,一转头,吓了一跳。妈妈瞪着眼靠坐在沙发上,手还是捏着被套的姿势,却一言不发。一直是被家人朋友呵护着的我,一直平静生活着的我,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顿时魂飞魄散,靠拢过去,再大声叫,妈妈一动不动,脸上肌肉没有任何反应,四肢还是那么摆放着。叫妈妈的声音变了调,可是又不敢使劲摇晃,因为隐约记得那样做是不对的,更加容易出意外。拍拍妈的脸,妈却如同一尊雕塑,眼仍然睁着。
泪一下子就滚落下来,难道~~~~~~~~~~~ 我不敢往下想,手抖索着去触摸妈的鼻孔,还好,还是热的。我知道需要求救。可是爸去了单位,无法联系,住在附近的公公婆婆说了今天会出门,而安,远在60多公里之外。我想起来应该打急救电话,可是脑子里一乱竟想不起是120还是122,惟有一个号码是清晰的,安的。拨号码,还没说话却已先哭出声来,把安吓了一跳,连连追问怎么了怎么了,我这才缓了口气,让自己尽量清晰地说话,说妈妈突然就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没了任何反应。安急促却很冷静,第一,打120;第二,你把妈妈平放侧卧,可能是中风了,我很快就回来。
安的声音让我稍稍镇定了些,一边哭着打120。接线员本来是公式化的声音,喂过两声以后,我意识到要赶快说地址,哭腔和焦急感染了接线员,她答应马上转电话,语气急促充满保证。我不放心,又把自己的手机号码也报了去,然后才挂。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费力而小心翼翼地搬动妈妈躺下,再看,妈妈的眼闭上了,其他却毫无好转。
对自己说要冷静,对妈妈的处理我只能做到如此,现在该准备去医院的事情了。关电炉、音响、空调,顺手把窗子打开来(开空调关窗和关空调开窗这是我的习惯),然后转身去开卧室的门去拿钱,跑的时候却眩晕起来,几乎摔倒在地,赶紧伸出手去平衡了一下身体,挣扎着站稳,对自己说,难道就慌得这样了么?争气点,好不好?卧室的窗是开着的,一阵明亮。拿好钱,背了包再跑到客厅里看妈妈,觉得浑身无力,想坐了下来休息。电话却响了起来,安的,说已经上路了,问是不是打了电话。然后是急救中心的,说到了小区门口,不知道具体位置,我没法坐下来,挂了电话,就去换鞋子。突然想起来公公婆婆许是已经回来了,应该再拨个电话试试,对这一切我太没有经验。电话竟然通了,忽然就觉得放松了,眼泪又流下来。
想着沙发前放着茶几和烤炉,会不方便抬人,又拼尽力气把东西都挪开。医护人员赶到了,短短的十来分钟我却觉得过了十年。医护人员把妈妈抬起来,我却浑身发软,瘫坐在沙发上,医生回头看见我湿漉漉的披撒着的发,问你刚洗过澡?恩,我无力地应道,那可能是煤气中毒了,你也要小心!一边说着就抬了人走。我想不行啊,我还得跟着去医院啊,就又挣扎着站了起来,出门,在楼梯口上又一阵眩晕,连忙抓住扶手才没有摔到。却听到楼下叫起来,快来开门啊!我本想站着歇歇的,哪怕一分钟都行啊,却着急妈妈不能耽搁,又撑着跌跌撞撞地下楼,原来保安走得急,不小心把单元门关上了,外面打不开,而抬着妈妈的两个人又都腾不出手来。连忙去开了门,看他们把妈妈抬上车去,我一迈步却向前倒了下去,亏得一旁的保安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上车,几乎是被保安抱上去的。出发的时候公公婆婆赶到了。我心里终于觉得有了依靠,放声哭起来,看着妈妈仍然是昏迷不醒,痛苦极了。一路上,觉得为什么去医院的路那样漫长啊!
医生在上车的时候就给妈妈吸了氧,婆婆注意到她的眼在动,却睁不开,连忙嘱咐我:“没事了,你哭妈妈知道会担心的,不哭,乖啊~~~~~” 可是哪里止得住?我宁愿那躺在担架上不省人事的是我啊!
当担架抬进病房的时候,妈妈终于清醒过来,开始说话了,我彻底地放松,却顺着床脚瘫软地跪了下去,一阵恶心,开始想吐。护士扶住我说,不行,你一定也是中了毒,赶快躺到床上去,然后给我塞上氧气包。
我听到妈妈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有力气,心里才放下心来。而先前一直支撑我的所有动力也突然一下子消失了,我变得比妈妈的状况更糟糕。头剧烈地疼痛,翻胃,一丝丝力气都没有了。心里却又担心起安来,那么远的路,他一定是飞快地开了车回来的,路上可一定要平安呀!安赶到病房的时候,我握住他的手,说不出话,泪,又滚了下来。
然后被送去高压氧舱。躺了近一个小时,回家,没有胃口吃饭。头痛得厉害。妈妈倒是真的好了,说话又和以前一样有力气,饭也吃得很好。心里总算安慰。
晚上头越来越痛,呕吐不止。公公说我今天真是受了惊吓,自己也中了一氧化碳的毒,再加上头发未干就跑到外面迎风受寒,几处夹杂,怎么不受罪?还好,还好,总算都还没事了。
生命,我那么珍视的生命,竟然就这样差点在不经意间就离去了!
大家都说幸亏我一直撑着还清醒,不然真是后果不堪想象。我想,要不是妈妈先用自己的昏迷唤起我所有的斗志,恐怕今天就不能坐在这里无恙地敲字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切就发生在昨天,这短短的二十四小时里,我竟然就这么经历了一场生死劫。2006年01月13日21:01 [补记] 以前只听别人说一氧化碳中毒、煤气中毒,觉得很遥远。所以一直在医生出现前,我都根本没有想到可能是一氧化碳中毒。不想自己亲历这么一次,真的很可怕。
原来生命真的很脆弱,而那杀手真的如此恐怖无形。
写下此文,但愿所有看到的朋友从此百倍警惕,转告你的家人和朋友,冬天的时候,真的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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