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穿着白大褂,每天面对着有各种各样躯体疾患的人,听着他们诉说自己这里不舒服,那里疼痛,为他们做着治疗,看着他们在一个细细的针头面前躲躲闪闪,不仅在心里可笑:偌大一个人,打架用刀子砖块,却害怕这样的小针头?
这几天自己也做了一回病人,不仅对那些成天面对着我们各种各样锋利的刀、剪、针的病人肃然起敬了。
首先是做CT检查。躺在检查床上,被医生推进了扫描机下,随着检查室的门碰然关上,我感觉自己像是被遗留在了太平间一样,偌大的房间,机器在头顶峰鸣,我的心抽得紧紧的。
孤单地躺在理疗床上,看着自己的身上扎满了银针,一波又一波的肿胀酸困感随着穴位处的神经传遍了周身,想着这样的礼遇要享受足足十五天,孤独与委屈漫过了心里的每一个角落,闭上眼睛,蓄满眼眶的泪水被挤进泪道,咸咸的流进鼻子嘴里。这时候心里满满是思念中的人,只希望他能守在自己身边,握了我的双手,眼中流泻出暖暖的阳光可以灿烂我久浸阴霾的心。
第二天迈进理疗室的门便心生恐怖。看着眼前的银针,我全身的肌肉骨骼乃至每一个细胞都绷得紧紧的。儿子病了会搂着我的脖子,娇嫩地要我给他讲故事,陪他睡觉,此时的我,是多么的渴望那份长久心来的疼爱能够陪伴着我。
孤独的时候总是拒绝一切的关爱。其实心里是很明了的,只怕盛情之下自己难以负荷,于是无缘无故地消失。潇潇的雨夜里据说每一滴雨都是一份思念,更何况还有殷殷问候切切思念,我心中的堤坝涣然倾塌,泪眼婆娑中,将几天来理疗室的心情絮絮地传进雨夜。听得见你温暖的话语春潮一样一波波涌了过来。我的眼泪无声地流淌,于是我回忆白天的治疗,竟然想不起来究竟有多痛苦,那居石一般压在心头的孤单与落寞也因为这一刻横渡空间的软语温存而消遁了。原来所谓从容与淡然如我一般的人,心里也会藏有一隅最柔软最脆弱的角落,只为了一点遥遥的关爱,几句柔情的话语,就可以放下胸中所有的矜持,清泪如注了。我甚至有些后悔,不该将这些说出来,平白地增加一份遥远的担忧。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我将自己蜷在沙发里听那远远的尘世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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