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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打来电话,和我聊了很长时间。放下电话以后,母亲问:“又是小春吧?只有她每次和你打电话的时候,才会这么没命的聊着。”小春是我的一个好朋友,十几年的交情,即使在她远赴海南以后,我们都一直没有断过联系,而且每次打电话来,都要和她聊上至少一个钟头,难怪母亲有此一说。但这回,她却猜错了。我告诉她,是我的一个学生,现在在南京工作。母亲有些困惑的样子,说:“学生也能和你说说这么长的时间?”母亲曾经做过教师,但很严肃,虽然对她的学生也很疼爱,但学生对她只是很尊敬。母亲应该说是师道尊严的维护者,在她看来,学生和老师之间就应是敬与被敬的关系。我无意评判母亲的这种职业观点,但却做了一个与她截然不同的为人师者。
我想起前两年在南京进修时,也就是这个孩子,当然现在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执意从我的宿舍里背走了我的铺盖行礼,让我住进了他的居所。而他呢,则宁愿和他的哥挤一张床。他的住处离我学习的地方比较远,他每天早早起来,和我一起吃完早饭,然后骑车送我上学(他哥哥告诉我此前他总是要睡到日上三竿快上班的时候才肯起来),以致曾被我的同学们误认为我寻了个护花使者。到了冬天,我有时回得比较晚,我的学生会打开我的房门,为我装上一个热水袋,等着我回来。
那个时候我就想起了我在教他的时候做过的一个梦。那时我做过一场手术,呆在家里不能上班,心里便总惦记着班里的孩子。那男孩那时是班长,常抽空带班上别的孩子到我家看我。我在梦中,就是梦见他骑着自行车,背着我穿过长长的崎岖小路,送我到学校上班。记得当时醒时我还哑然失笑,我家离学校那么远,一个人骑车都够呛,怎么能要他送我上学呢?还是个孩子。但后来想也许就是因为太想念那帮可爱的孩子们了,也就释然。
在南京的时候,我把那个梦境讲个我的这个学生听,并且感慨说:“想不到当年的梦,竟会在五六年后真的实现了。不过,你的老师如今又成了学生。”他笑,说不管您是学生还是老师,但对于我来说就是老师。那时候,我和他常常在闲暇时说起当初在学校时的往事,我也就常常感慨自己这个老师其实做的不够称职,他听了总是淡然一笑。但后来有一次,我说起自己的一个过错,又发出同样的感慨之后,我的这个学生非常认真的说:“老师,您不要总是对自己责之太切。其实在那个学校三年时间,我只喜欢过一个老师,那就是您。如果您都认为自己是不称职的,那么称职的老师恐怕就没有几个了。”我愕然,但更多的是感动。他不是什么身份显赫的人,他的这番话也不可能给我带来任何名誉上或是经济上的利益,但我却觉得,那是对我的最高奖赏。一个老师,能够赢得学生的喜欢固然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作这样的评价,却未必人人都可以得到。我,有何德何能呢?
我一直对这个学生心存感激,因为他让我不再轻易的妄自菲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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