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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为了逃避心灵上的责难,每次在从这个城市回到我生活了近十年的小镇时,我总是刻意地想要躲过那群与我朝夕相处了近三百个日子的孩子们。
其实决定要走在所有同事的心中早已成了公开的秘密,但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地选择了放弃,只为了几个孩子可怜兮兮的围在我身边说:“老师,您别走好吗?”
然而,我终于还是走了。在为自己寻找了数十个应该离去的理由之后,我在去年的夏天仓皇地打点包裹,避开所有希翼的眼神,告别了那个小镇,告别了爱我念我的所有孩子。但我无法掩饰内心那深深的自责。我知道,我辜负了他们的情感。纵然有太多的理由,又如何能抹去那份愧疚呢?
决定要去看望他们,是在收到了一封信以后。那是那个班级最为优秀的男孩写来的,信中,他写下了他对我的责备、他和同学们对我的思念、他们对现在的老师的不满意。他还告诉我,现在上语文课,他总是忍不住要打瞌睡,是因上了我的课而留下的严重的后遗症。我感到震惊:以前,在我的课上,他们是一群多么生龙活虎的孩子?几曾见过他们想睡觉来着?
为了这封信,我的心中多了好些牵挂,多了好些忧虑。于是选择了一个自认为恰当的时机,站在了他们的教室前。原来的班级已经重新打乱分班,但见我来,很快所有去年我教过的孩子都集中到了一块儿。我一时竟就不出话来,只用心体会来自他们的感动。
离晚自习尚有一段时间,我们一起围坐在操场上。清风习习,拂过每一张荡漾着笑容的小脸,我的笑,亦忍不住从内心深处溢了出来。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了一些改变:长高了,变结实了,狡黠的,又多了几分调皮,天真的,更添了几许单纯。但无一例外的是,看起来都成熟了那么一点点。
操场上热闹非凡,甚至有其他班级的学生在躲躲闪闪地想要看热闹,大概是不太明白,眼前这个似曾相识的老师,何以有如此大的吸引力吧!然而我的眼里充斥的还是我的学生们的笑脸,耳中听到的依然是他们七嘴八舌的问讯。问题来得那么快那么热烈,有的堪称刁钻。所幸,我最终还是换回了他们满意的笑容。
预备铃极不适时地响了起来,我从一张张笑脸背后读到了一丝丝不舍。有的孩子甚至说:“老师,您别走,我们晚自习不上了!”我无奈,其实我又何尝不希望和他们多呆一会儿呢?虽说刚才的相聚已然化解了他们不少的疑问,但我总觉得还有许多话要对他们说,可是,作为一名教师,我怎可扰乱他们的正常的学习时间呢?
强忍着重重的惆怅,我目送他们走回了各自的教室。操场上霎那间变得异常安静,只有风在耳畔轻轻吹过。但我知道,风吹不散的,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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