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因为写字而炙热,左手因为看见右手的劳动却不能参加所以寂寞地冷掉了。
五个指头无法坐视不理,也一并冰凉起来。
右手连着整个心;左手仿佛被孤立在身体之外。大脑向左手下达指令时,左手很努力,却似乎无力控制地难以完成任务。当左手刚刚握住杯子的时候,无法握紧。突然间杯子滑落到地上或者似惟恐躲避不及地或者说极力被抗拒地狠狠甩了出去。右手惊恐地听到和看见这些,为左手心疼地掉下眼泪,还是不停地慌张地认为左手可能已经枯萎。左手这时仍然在剧烈地颤抖,它此时还在心悸。
过了一阵,相当平和的一阵子,左手都没有这种现象出现。可每当右手长久地写字时,左手渐渐冷掉,继而内在神经似乎开始抖动。右手可以感觉到左手的痼疾快要发作,于是写的间隙停下来给左手一点温暖。左手心里明白,自己也开始做一点运动,争取摩擦生热。
右手和左手就这样一起挨过了严酷的冬天。春天,右手的作品获奖了。在领奖台上发言的时候,左手突然猛烈地把奖杯甩了出去,砸伤了前排一位记者。右手没有说话,知道左手的颤抖更加不听使唤了。
右手签了很多购药单,想为左手治疗。左手变得更不爱说话,越发沉默。
右手陪左手在医院等待诊断书。右手和左手相依着在一杯热水的两侧坐下来。
左手对右手说无论诊断结果怎样,能够这样依坐着,就已经足够温暖了。
右手接过左手的神经末梢萎死的诊断证明时,左手很平静地告诉右手它盼着右手停下来与它一起相拥着热水的一杯子的温暖,如今都已经实现了,完美无憾。
右手托着已经不再颤抖的左手走出医院大门,空气里弥漫着和风的气息。
右手摇了摇左手,轻缓地对它说:“你看见了么,春天果然是这么温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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