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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我们说好不哭

写作者:雪叶     日记本: 大理石廊下

日期:2005年04月25日  星期  

天气 

心情

   被翻看:316

  题记:谨以此文献给即将毕业或已经毕业的师兄师姐,愿你们一路走好。
   一场瓢盆大雨过后,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他气喘吁吁的跑向宿舍区后的小饭馆。途经一段坑坑洼洼的水泥路时,他没有放慢脚步,溅出的污水跳上牛仔裤,洒成一朵朵渍迹斑斑的梅花。
   当他在图书馆里百无聊赖的翻着书的时候,舍友发来一条信息:速到桃渊饭馆,我们在为铁头饯行,人都到齐了,就等你。
   他扔下书拔腿就跑,急促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图书馆里愈发清脆,引得众人的侧目相视。但直至后脚踏出图书馆的大门,他都没有作出片刻的停顿。
   他们是大四的学生,一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再属于这间学校的群体,七月的盛暑已经来临,他们逗留的时光也屈指可数。铁头来自西安,在宿舍里和他是最铁的哥们,也是最早离校的人。
  走到桃渊饭馆,舍友都到齐了。铁头一言不发的拿着酒杯仰头直灌,溢出来的酒浸透了他的衣领。其他人坐在一旁也是一声不响,他来之前,铁头已经喝了两瓶酒。
   小饭馆里少了些许往日的热闹,摇曳的灯光下每个人都面色凝重,神情哀伤。他坐了下来,望着铁头久久没有说话。铁头斟满一杯递给他,手上青筋毕露,喉咙里喷出浓浓的酒气,粗着嗓子说:“干了这杯,我们一辈子是兄弟!”他接过来一饮而尽。而后又倒满一杯,站起来高举酒杯环视众人说:“喝下这杯酒,为铁头饯行,为四年的感情干杯,为我们的未来祝福!吃了这顿散伙饭,再见永远是朋友!”
   酒精刺鼻的味道猛烈冲击着他的大脑神经。这杯酒是四年中最苦的一次,喝完后大家就得各奔东西了。有人说别离是下次重逢的开始,但谁能告诉他下一次的重逢会是何年何月呢?
   舍友们在一声声粗犷的叫喊声中一次次重复着举杯的动作,他也在铁头一次次竭嘶底里的狂吼声中眼皮沉重了起来。秒针滴答滴答作响,他们踉踉跄跄相扶走出饭馆时,时针已经划向凌晨12点。
   他不知道那晚喝了多少杯,只看见舍友们一个个东倒西歪的伏在堆满酒瓶的桌子上,杯盘浪籍,凌乱不堪。铁头早已醉得不醒人事,口中哝哝的吐着胡话。他拍醒舍友,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铁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背起他走出门口。
   走到半路,他突然感觉到铁头的身体剧烈的狂躁起来。铁头用手猛的推开他的背。他猝不及防跌在地上,手掌擦破皮,血一点一点的渗出来。他望着铁头,眼眶慢慢湿润了。铁头站在路边痛苦的弯着腰,嘴角滴涎着啐沫,地上堆着刚吐出来的污秽物。
   他想起网上看过一句话:“毕业时,吃完散伙饭醉酒后,背你回来的一定是你最铁的哥们。”看着铁头抽搐的身体,他感到自己的体内仿佛有着千万条虫子在蠕动,一股酒气在丹田处腾空而起,紧接着就吐得一塌糊涂……
   第二天醒来,天空阴沉沉的,阴霾笼罩着整个世界。铁头已经收拾好行李,坐在床板上抽烟,烟雾缭绕,模糊了他的视线。铁头望着窗外,静静的说:“我要走了,10点的火车。”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跳下床。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后,他提起放在地上的行李,看了看宿舍后说:“走吧。”
   熙熙攘攘的火车站里每天都上演着一幕幕催人泪下的伤感离别,拥挤的站台上每天都有人在执手相看泪眼,跟在火车后哭泣追赶。而每天,都有千千万万和他一样前来送别的人们继续扮演着这个悲情的角色。
   “开往西安的列车即将启程,请各位乘客带好自身行李上车。”广播里甜美的女声响起的时候,他的心像突然被刀割了一下,疼得几乎晕了过去。
   他调过头望着铁头。铁头的眼里还残留着昨晚酒后的猩红,一把抱住他说:“哥们,我走了,保重!” 他颤栗的说:“兄弟,保重!”,然后便感觉到铁头的背脊在轻轻的发抖。
   列车启动的时候,他没有追赶也没有流泪。铁头跟他说了最后一句话:“毕业了,我们说好不哭。”隔着车窗看着铁头向他挥手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被掏空了。
   接下来的日子,宿舍里每天都会少一个人,凌乱中的空旷面积一点点扩大,直至那个生活了四年的空间里只剩他自己。他每天都去车站,看着缓缓离去的列车载着哀伤一次次走向远方。一次次重复主演着这出悲剧,他的心已经剧痛到极点,但他都没有流泪。他记得铁头说过:“毕业了,我们说好不哭。”
   离校前的最后一天,班上一个女生打电话给他:“我今天就走了,送送我好吗?”握着冰冷的话筒,他沉默了很久,才吐出两个字:好吧。
   在站台上,她强忍悲伤的问他:“我们今后还是朋友吗?”一列火车从他们面前呼啸而过,吹起女孩的衣角。他点点头,“列车远走的那一刻,我们之间的故事就划上一个句号了。我们毕竟相识过,所以永远是朋友。”
   女孩凄凄的笑了笑,无言走向列车,留给他一个孤独的背影。
   列车再起启动,隔着玻璃女孩泪流满面的望着他,手无力的挥动着。他如雕塑般静静的挥着手,眼眶通红。
   列车终于将他的影子抛在背后。转过身,他泪如雨下。
   女孩曾是他在四年大学里唯一爱过的人,曾经沧海终成云烟,毕业了,一切都过去了吧。
   毕业了,哪有不哭的站台。
  

完成时间:2005.04.25 14: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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