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慢慢长大,发现许多事情仅仅只是一个童话之后,除了叹息无奈,我开始悄悄地用另外一种眼神,看待曾经读过的那些记忆中的童话。
十岁的时候我在邻居家看完了《夏洛的网》。那个夏日的午后,我合上手中那本绿色的书,兴冲冲地扒在窗边想寻找一只乘着热气球飞翔的蜘蛛,希望能够听见她像夏洛那样跟我用温柔的嗓音说着“午安,你好”之类的话。那个时候的我,大抵不会明白童话和现实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吧。《夏洛的网》在当时的我眼里,也根本不是一个童话,只是一个可爱的动物之间友爱而奇妙的故事而已。又或者,当时的我也清楚地知道:尽管我能从窗外幸运地发现一只过路的蜘蛛,我也听不懂她说的话;但是,那时的我却不会像现在这样,看着童话心里会充满了异样的忧伤。
童话应该是令人快乐的。孩子们看着童话,总是能轻易地寻找到快乐。可是长大了的我,却总是在快乐的童话中看见令人忧伤的东西。理智告诉我,现实的世界根本没有童话,但是我仍然固执地在心底保留一点期望,矛盾地坚信在这世界的某个看不见的角落,会有童话。
生命、死亡、爱与被爱、还有生活的意义,一个在孩子眼里动物们的奇妙故事,却在长大后的我的眼里,看出那么多意义。我不知道这是否是件好事,可是我只知道我再也不能透过那个夏日午后的小姑娘的眼睛看这个世界了,我只能无奈地听着夏洛在跟威尔伯讲起“昆斯伯罗大桥”时候的声音:“人们只是在桥上走过来走过去,老以为另一边有更好的东西。如果他们在这桥顶上倒过头来静静地等待着,也许真有好东西会来。可是不——人类每分钟都向前冲啊,冲啊,冲啊。我很高兴我是一只坐网的蜘蛛。”
冲啊,冲啊,冲啊……随着人群走在地铁长长的通道里,看着面色苍白的人走向我离开的地方。每天都是如此,我们随着人群走来走去,就这样开始麻木地被命运冲向不可知的尽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像小猪威尔伯那样幸运,能够遇上一只名叫夏洛的温柔谦逊的蜘蛛,来改变原本要被“宰割”的命运的。那毕竟是个童话,是不是?
快乐的童话会带来忧伤,于是我喜欢的《夏洛的网》被我安静地藏进了书柜,这对喜欢童话的我来说是一件极其难受而无奈的事情。可现实的苍白,衬着童话中美丽的脸庞,会越发面目不堪。在现实之中,童话实在是太沉重的梦想了。我想,我需要重新寻找一种勇气,来面对童话,也面对现实……
幸运地,保罗·科埃略出现了。这个巴西男子像是从拉丁美洲上吹过来的风,隔着沙漠和海洋,用他对炼金术的热爱,告诉了我一切的解答。
“炼金术”,多么疯狂的一个词语。在我从小的教育中,这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的通假词。可是我却忽略了,如果“炼金术”果真这么无稽荒诞,那么为什么在我们的历史中会有那么多的方术之士孜孜不倦重复着“炼丹”的过程,而呼应着的是异族中间同样存在着的对“炼金术”和“元精”的追求呢?为了追求“长生不老”吗?这“长生不老”的背后,除了人对于生命的欲望之外,还有着怎样的对现实的世界、对我们生命的一种奇异的想法呢?
我是无意之间看到这本书的,台湾译本的书名叫做《牧羊少年的奇幻之旅》。一开始我以为这只是一部流行的奇幻小说,后来才发现,我不小心又看了一本有着童话或寓言本质的小说。看到小说刚开始的时候出现的一段文字时,我开始微笑起来,隐约觉得好像将要发生些什么会让我不一样了。
老翁告诉牧羊少年圣地亚哥说:“当你渴望得到某种东西时,整个宇宙都会协力使你实现自己的愿望。”我无意之间看到的这本书,是否就是整个宇宙为了我的渴望而给我提供的帮助呢。在沉闷而不得不舍弃童话的人生里面,重新出现的光芒,就像圣王留给圣地亚哥寻找梦中财宝的乌陵和土明一样。
这是一本奇异的书,对于保罗·科埃略来说,这本书的出版也曾经像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可是最后它被翻译成56种语言,销量超过了两千万册。曾经被人当成疯子的保罗也用他自己的激情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或许,他比凡高更受天命的眷顾;更或许,是他那牧羊少年般的勇气。
童话与现实中的差异依然巨大,可牧羊少年的梦想,却在尘世里面散发温柔的光线,温暖了我的眼睛,还有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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