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天气很好,我和苗苗叠了很多纸飞机去河边玩,苗苗抬头看了看天,说天好蓝,我笑了笑,那是因为你没见过蓝天。
那片蓝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它不似城市里所谓的蓝天这样浅薄,一眼望去,蓝的空旷彻底,蓝的清灵通透,蓝的仿佛那里的人心般透明纯洁。
“我是永远向着远方独行的浪子,
你是茫茫人海之中我的女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曾经的故事如梦般变得虚幻,风没有终点,我亦只有远方,虽然没有翅膀,但我有一颗想飞的心。走,是一种心灵的皈依,当洁白的哈达变成思念的角漂浮在梦境中草原的山巅时,思念变成了召唤,对记忆的召唤。
2003的一个下午,继续呆在家里愣神,小小坐在我的旁边欺负我的头发,一会弄的满头小辫,一会又给扎个冲天冠。
“你回去吧,我要干点什么了”我回过头对她说。
“干什么呀”
“我呆急了,要出去走走”
“去哪?你不带我啊?”
“四川”
“我也去”
“你也去什么啊?我是走着去!”边说我边收拾我的“悟空”——就是一个朔大无比的登山包。
“你有病呀?上千里路你走着去?你没事吧?”
“要不怎么叫你回去呢,给你爸买的油锅盔在桌子上呢,回去给捎上”
“那我也去!你想把我甩掉那么容易啊?”
“别闹了,我要一直走一直走,这不是有一腔热血就能干的事情,赶快回去吧,不然你妈又该骂我了”这个丫头当时只有十七岁,看上去太小了,完全可以代表亚洲人的体质现状,小的让我都不忍碰她。
“那我就陪你一直走一直走,我可能会成你的累赘,但有我陪着你,你至少不会感到孤单吧,我走不动的时候又不用你背我,你等等我就行,带上我吧,好不好,求你了”
“你吃不了那个苦的”
“只要你别欺负我,让我受委屈,什么苦我都能吃。”
“那收拾东西吧”我搂过她亲了一下。好傻的小丫头,傻的让你无理可驳,无话可说。
“对了,小小,把你那口琴也带上吧,说不定晚上还能吓吓狼,哈哈哈”你说什么?找死啊?她满房子追着打我。
在路上
“我看到我的另一个身体
飘向那遥远的地方
我的身体在这里
可心它躲在哪里
每天幻想的自己
总在另一个地方”
我还年轻,我渴望上路,在路上,生活会脱去厚重的伪装,一切变的简单,却又如此真实。草原,蓝天和雪山,这些意象如诗行一样排列在我的心头,那些未知的地方,那些未沾俗尘之气的城镇和小村庄如同一次美丽的约会在等着我。有些人注定是属于远方的,我从落地的那一天开始就在寻找,寻找属于自己的彼岸。我要走了,为了疗伤,为了找回对生活的渴望。
第二天早上,伴随着我们只有这样的欢乐和七百多块钱,我们上路了。
临夏印象
至少我的感觉很不好,但很有异国风情,好象到了另一个世界,一眼皆满的是到处的唤醒楼和大清真寺,八月份的太阳下,这些哥们无论老少,穿着都是样式,颜色都差不多的呢子大衣,当我们风尘仆仆的闯入他们的世界后,迎接我们的只有充满敌意的如剑目光,当然还有让我记忆犹新的“正宗兰州牛肉面”,能做的这么难吃也实属不易,我吐啊吐啊还是习惯不了,因为我们没钱住店,只有匆匆赶到前面好扎帐篷,唯一留下的遗憾就是没有洗洗“清真淋浴”,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洗澡的水也要阿訇念经不成?
初入藏区
并不是初入,但以前来都是坐在车上作观花走马,尽管瞥到过藏民的纯洁,但你真正走入他们中间你会发现,他们的灵魂比你想象的还要清澈,看上去荆棘遍布,走进才会发现只是一片平畴浅草。当我们到一个叫阿不去乎的地方时,已经走了大概七八天了,先前的意气风发换来的只有满脚的燎泡,由于听说这里的藏民在文革的时候曾经与造反派大杀八方,加上汉人对藏民的丑化渲染,又赶巧碰上阴霾的天气,当时感觉仿佛走进了新几内亚的食人部落,只恨老娘没给多生几只腿好走出这是非之地,就在这时,霹雳一声震天响,雄鸡一唱天下白,走过来一个藏民小孩,比画了几下,我们大概明白了,他和我们顺路,可以帮我们背包带我们走,城市里人的隘心在这个时候体现的淋漓尽致,我们生怕他给我们把包背跑了,那可是我们的家啊。起初说什么也不同意,后来一商量,两人就这两百来斤,红烧清炖随你便吧,也就把包给他随他慢慢往前挪了,从正午走到落日,一路上这孩子歌声不断,没人知道他在快乐什么,走到一个岔路口,他要向左走了,当得知我们要向反方向走时,什么话也没说,把包一卸,继续走他的,我赶忙追上去,想塞给他十块钱,可这孩子说什么也不要,一着急憋红的脸很是可爱,想起包里还有几袋砖茶,赶忙拿出来给他,他笑了笑,欣然接受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真的想把他拽过来拜成干爹,什么叫感动,感动就是在你无力无助的时候可以跟着一片空灵的歌声前行。继续向前吧,我和小小互相胳肢着走向一片落日余辉。心,是一片空白且连绵了许久,我们在这陌生的地方放逐自己,在这痛苦的放逐中寻觅着自由。
郎木寺
“我只有两天,一天用来出生,一天用来死亡”
这只是一个小镇的名字,我们在那腐败了两天,一天用来吃丽莎的苹果派,一天用来吃达佬的青椒牦牛肉。我们在小镇上和每一个陌生人打招呼说“乔歹牟”,去格尔底寺转庙,看阿卡们辩经,晚上躺在山坡上数星星,日子就这么过去了,很快,也很美,心在庙顶,云里,山上飘荡,思绪如雾般模糊,阳光在那几天看起来如此的萎靡但又和煦,生命就在这样看似荒谬的道路上前行,轮回。在那里,我们可以和自己的梦想相依为命,燃亮我灵魂的,是那璀璨的星空,和一片未变的质朴。
天葬
准确的说我们只看了天葬台,天葬在我们看来是难以接受的,一个从小受过正常教育的汉人在对待丧葬习惯的这个角度上是无法与藏民达成和谐的,毕竟看着“热甲巴”解牛般把自己的同类大卸八块饕之以鹰是会引起我们的一些感官冲动,在对待这个问题上,你可以找出万般理由不支持,但你绝对要尊重,尊重他们在生死面前的那份释然,他们不能改变自己的活法,但每个人都有权决定自己的死法!
水妖
“你站在水的中央让我充满幻想
你让我进入水底长发会永远不脏
这诱惑让我向往这歌声给我幻想
我却总回头留恋岸上风光”
传说六月的花湖是最美的,那水中绽花的脱俗美丽可以让你身在地狱,心飘天堂,也许我们去的不是时候,没有看到花湖这独特的美景,但当我们一路跌撞的走入这里时,它不沾脂粉的美还是感染了我们,看着长长的延伸到湖心处的栈桥,身边飘落细雨蒙蒙,灵魂刹时充电般感到满足。花湖就像一个初长成的少女一样,任由世俗夹在风中迎面吹过,她只是低头婉约一笑,风刮起的只有那缕缕青丝。
美则美矣,了则未了,感慨过后还是要继续前行的,这里不是尽头,路依然还在前方。
礼仪
走入若尔盖已经三天了,这意味着我们已经走出甘南,到了川西,面对着苍茫的少有人烟的草海,难免有点审美疲劳,我和小小开玩笑说,刚入藏区的时候很少见到会说汉语的人,现在则是很少见到人。说时迟,那时快,正当我们逃兵般前挪时,忽然看到前面一人扑面而来,也是背一个足以装下自己的登山包,在这也能碰到志同一处之人,让人不免感慨。由于草原的苍茫不蔽目,看是看到了,但要走近还需一会,离大概两百米的时候我就以一声怪叫打招呼,那边则用放浪狂笑回应,到跟前什么话也没说,狠狠的一个拥抱,聊了大概十几分钟互喊了几声保重就背身而别了,小小说你们怎么那么亲热?好象认识了几辈子一样?我告诉她,这是一种礼仪,一种在路上的礼仪,一个温暖的拥抱可以给彼此一颗勇敢的心,这是支撑着身体往前走的动力。
“你一个人走不危险吗?好歹我还有个人陪”
“我不知道,可能危险,可能都会死吧,但我要是呆在城市里,不光会死,还会死的很难看!”
诠释
“真的走不动了”,我简直是刀子和砖头齐飞,甜言与蜜语共用,十八般武艺都用完后,小小她依然重复着这句话,面对着这样的无奈,我也只能瘫坐在路上。是呀,已经马不停蹄的走了四十七天了,谁能不累呢,我开始有点怀念家的味道了,起码睡在我的床上要比睡在这该死的睡袋里舒服的多!这时候,可爱的藏族同胞又来送温暖来了,他们又一次诠释了什么叫质朴。一个藏族阿妈热情的把我们邀请到她的帐篷里,给我们倒上热腾腾的酥油茶,端来好多风干肉,看着酥油茶上面漂浮的点点牦牛粪(干牛粪在藏区用处极大,可以生火取暖,但有时候也用来—擦碗)我一饮而尽不带半点犹豫,虽然不是什么烈酒但自觉还是有那么一丝豪迈的。茶足饭饱之后往带有潮气的如织绿草上一躺,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想,用心体味着阳光携着清新的暖暖的热力,而那烙在脑海里的一路历程充满了迷幻的激情。这激情婉如心海飘扬的经幡,它化作佑福的彩虹,使我们沿着心寻之向,到达出行的理想彼岸。面浸福缘,无言以对,唯有深深地感激……
归途如虹
走到唐克时我们都走虚脱了,这时看到几个捷克人包的车去四川,他们愿意载我们,我让小小坐车先走,到成都蛋蛋的风马旗酒吧里等我。
“那你呢?”
“我还是走着去呀”我从包里掏出很多实践证明没什么用处的东西交给她,这样可以减轻我的负重。我捏了一下她的脸“男人说话要算数。 ”
“你干吗老想把我扔掉!有车坐就走呗,反正也走了这么多了,怎么这么犟,你不坐那我也不坐了,你去哪我跟你到哪!”
“你可笑不可笑,我去死你去不去”我对她咆哮
“去,到哪去我都缠着你,烦死你”她的嗓门比我还大。
望了望茫茫前路,我动摇了,是呀,路永远是在前方的,无论身在哪里,心总是在流浪,何苦呢,上车吧。
去四川的路上,我透过车窗贪婪的看着窗外,想留住那阳光、那草原、那树、那山、那人、化作日后记忆。至今依然在目的,是那神圣的经幡、五彩斑斓缠绕木箭上的哈达,风中飞扬,闪着金光,还有那美妙的蓝天,在自由中轻舞飞扬。
每一次的远行就像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情,亦或一场朝圣,心的朝圣。渴望的只是一次灵魂的救赎,生命只是一根有限的线。它要串起那些精致的意象才算完整,这是人生的困境,因为渴望远方,所以出走,因为生命属于彼岸,所以一直在路上,在这个被现代文明占据了世界每个角落的时代,旅程是我们恪守的最后的江湖,心的江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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