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诗人漂之雨的公开信
你好,漂之雨。我最近刚读到你的一首新诗《学习写诗》,以我个人之见,这是一首比较一般的诗,让我从中读到一种困惑,一种无奈,一种挣扎——诗人的挣扎。我还从来没见到过对诗如此执着,如些契而不舍,如些如此勇于献身于诗的诗人。写诗,本来是种很轻松、很随意、很消闲、很抒情的活计,在你身上不是,当然有的时候也是,你在诗中写道:“你曾说过,我的诗/写的太硬了些/感觉着你的感觉/开始软的着落(——你的诗《学习写诗》)”,别人的看法也许并非没有道理,可你又为什么轻易改变自己?你有一些很成功的案例,如:
现在的我,只想知道
你的货仓里有些什么品牌
诗歌?还是散文
杂文也很不错
如果说,文字有价值
那,编辑就是乞丐
如果说,文字是形式
那,作者就是内容
——你的诗《名片上的动词》
实话实说,我是一个对诗比较偏爱的人。可为什么我不特别喜欢你的诗呢?又为什么总是在读你的诗呢?在我眼里,你是一个更纯粹的诗人,读你的诗,一是赏析你闪现的佳句,一是探究你自己的诗路,归根结底,希望你比现在写的更好:
昨天太多的荒唐里
到底留下多少种子
诗的语言里
还有多少值得留恋的东西
——你的诗《关于写作时间的取舍问题》
有人说过,写字是给懂字的人写的,这一观点我即赞同又不赞同。据我个人体会,文字写作一部分是给自己写的,一部分是给别人写的。如果是给别人写的,不要强迫自己去写,客随主便,写字(尤其写诗)也是这样。一旦寻得触点或者说是灵感,就会一泻而出,几乎欲罢不能。就像给你写这封信,总能见到你的名字,总是读到你的作品,总想对你说点什么。当我读到《学习写诗》就不得不说了。不要刻意追求某种风格,按照你觉得最轻捷更娴熟的方式,把你的种种感受与即时的情绪表达出来,你独特的个性势将浑如天成,何必轻信于人?也许有人认为你的诗有点硬,那是因为对方喜欢“柔软”的诗,恐怕你的长处,恰恰适于坚硬。
违背自己的意愿并不可取,那是一种扼杀。当然,你若真的觉得似已陷入沼泽几乎山穷水尽举步难行,可以故意反对自己一次,看看能否柳暗花明。但那只是一种尝试。还是应以坚守为主,坚守本来的你:
今天你过得好吗
一个声音在流浪
我,没有自己的主张
也,没有昨天的回忆
曾经的浪子
咏叹在今天的日历里
——你的诗《浪子的咏叹调》
无论通过什么形式,写字都是为了完成一种倾吐,你还可采用一下其它体裁。诗歌因其特定格局,很难把人更细致、更宽博、更真实、更完整的东西充分展示出来。有些感受浓缩成诗,可能津津有味;有的感受扩展成文,恐怕会更厚重。谁能真正用心阅读我们?有很多人只图凑个热闹,然后跟着起哄。但也不要低估他们,如果无人捧场,恐怕论坛没人来了,杂志没人买了。在不特别违心的情况下,还要考虑迎合,否则我们会更孤独。没准还有世外高人,改名换姓躲在暗处,或者别有用心。然而,你精彩的句子又有谁知:
修复后的文档
一片空白
数年感悟
成了缥缈的幻觉
诗人,疯子
所有曾经的叫嚣
一个个黯然神伤
文档大门紧闭
——你的诗《硬盘和文档(组诗)》
漂之雨呀,我下决心给你写这封信,有点小心翼翼,我怕碰破你的空气。诗人有心事的时候,无论谁劝恐怕都是无济于事。诗人,应该最会医疗自己:
我,不在状态中
从早晨起来开始
就一直在后悔
后悔今天的这个日子
不该有我的任何言论
——你的诗《今天,我不在状态中》
我总觉得,像你这样忘我地写诗,心一定非常苦,让我有点心酸,几欲为你流泪。因为你把自己悲壮地囚禁在诗歌里了,已经难以自拔。你的举止,简直是对诗的一种祭祀。在当今的年代,诗人显然生不逢时,因为诗的体重实在太轻,比炊烟轻,无形地飘袅于基本看不见的时空,甚至都不如风。风能拂到人的脸上,让人体验风的散漫。想把诗歌发扬光大,自是任重道远,缘于大多数人并不买账。历史的重担看来只能落在你或你们的肩上了。
突出的腰椎盘
塞住时间隧道
梦中的哮喘
改变不了诗人的狂燥,和
呓语般地吟
——你的诗《小屋里的低语》
你写诗的过程尚不可知,想是从中你能获取快感。也许你想出奇制胜,发掘某种新意。愦憾的是,读者未必都有同感,你看你制造的句子:
月亮,星星们
还有淫荡的太阳
吞噬着丰满的少女
终于,太阳憋不住了
把早已被禁欲的
射进少女的子宫
——你的诗《地球,我的母亲》
诚恳地说,我只代表自己,并不欣赏你以这种笔触写诗。我们可以大着胆子去写任何东西,即使把握不好也没关系,可以搞些尝试。像你下面这首诗读起来就比较有味道:
当太阳下山的时候,
斜着身子反问黄昏:
“当黑夜还没来到的时候
你准备如何淫荡?”
——你的诗《酒干尚醉否》
仅就我个人的口味来说,我更喜欢既浅显又朦胧、在平淡中显深远的内容,而又不失幽默感的诗句,阅读的时候轻松愉快,感受一种隽永的美感:而且回味无穷。如:
起床,打开黑夜里
月光宠爱的窗
信手摘下一叶春露
悄悄塞在太太的枕下
——你的诗《迟到的礼物》
又如:
男人是猫
这是普通的概括
可我,只喜欢腥味
谈不上好色
——你的诗《关起门来打狗》
我之所以给你写信,完全出于被你感动,被你对诗的一往深情我无法不感动。我既不是专家也更不是学者,只是你的一个读者,对自己所尊崇的诗人说点心里的话,不当之处请谅。还是用你的诗,暂时结束这一话题:
我,就一直处于劣势
所以,当熟悉的错误再次光临的时候
我,还是选择了错误
一种无可奈何的错
——你的诗《终身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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