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静而漫长。
上午在楼梯口遇到他,他从我身边走过去,并没有多看我一眼。晚上,打电话给我,说想我了,让我去看他。
放下手里的书,拿出那套紫色长裙,想了想,还是放下了。重新拿了一件宽大的红色棉T恤和一条黑色紧身棉布长裤,盘着的发髻散下来,穿了双透明凉拖鞋,看起来很慵懒随意不修边幅的样子。我不想为了见他而穿的隆重。
他的小屋因为通风不好,又是向西的窗子,酷热的夕阳晒过后,房间里十分闷热。他洗了苹果递在我手里,又把小电风扇转向我。简单地聊着一些无关的话题,觉得有一些生疏和客气,也许因为是两个月没见了的缘故吧。
他看着我说:“你又胖了些。”
我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身体。“胖就胖呗,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我喜欢腰肢纤细的女孩子。”他说。
我淡淡地笑了一下。“环肥燕瘦,风格各有不同,你的审美观又何必太过狭隘。”
“是吗?那你是环肥了?让我看看有没有杨贵妃的味道。”说着,他抬手撩起我散下来的长头发,他的眼睛里包含着淡淡魅惑的笑意,要引诱我跌落进去。
我低下头,目光落在他的床上。忽然发现一样东西。不动声色地拾起来,举到他的面前,问:“告诉我,这是谁的。”
那是一根红色的长头发,显然不是他的,也会是别的男孩子的。他无所谓地瞟了一眼,说:“当然是你的。”
我笑着扔到他面前,怎么可能是我的呢。我的头发比这要长多了,而且是黑色的。我认的出那根头发的主人,她刚刚给头发做过红色,她去省城办事,去学校看我,我陪她一起去做头发,花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
我站起来,“我要走了,再不回家,家里又该打电话查问我的行踪了。”看看时间,八点,我特意提前一会儿道别。因为我知道,从道别,到离开,至少需要半小时的时间。
“你就这点不好,什么都被父母管的紧紧的,一点自由的空间也没有。”
“那又有什么不好呢?要是我们------不回家大概也不会有人管我的。”
“那就不回家了吧。”
他说着,站起来抱住我,下面他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我几乎要背下来了。几乎每次打电话约我出来,都要上演相同的一幕。结果每一次都不欢而散。
我不肯妥协,他生气的时候会说我装纯情,说我是因为心虚。可是我不愿意委屈自己,我没有逼婚的意思,只是要求订婚,而且他自己说过要和我订婚的。既然决定要和我订婚,为什么又迟迟不肯订呢?心虚,倒底谁更心虚呢?
他的吻会让人迷醉。任何女子都会在他的亲吻里迷失自己。可是现在我却总是要想起来,他也曾经这样吻过她。他的怀抱里,也抱过她。
在他的拥抱里,我明明白白地感觉到,没有爱怜,没有相思,却只包含着一声叹息,叹息怀中的这个女子,没有他想要的完美身材。他喜欢腰肢纤细的女子,而我不是。既然不喜欢,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推开他,我要离开。他很恼火。他说:“你知道吗?今天我没有喝醉,我是清醒的,我清醒着告诉你,我会和你订婚的。你一直在逃避什么?你怕吗?”他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眼睛的写满了挑衅。
清醒,我要为你清醒而感谢你吗?那么你床上的长头发从哪里来的?你抱着我的那一声叹息从哪里来?你吻我的时候用的是深情还是玩弄?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么难过吗?你知道我其实有多么依恋你的怀抱吗?当你醉着的时候,紧紧地抱着我的时候,我真的愿意时间就停在这里,不要再往前走了。当我被生理的痛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时候,我多么希望你可以抱着我。当我孤单失落的时候,我多么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温暖的家。可是你能够给我吗?
你不能,不能。你只是一朵情花,深深地把你尖锐的刺扎进我的心脏。每当想起你,想起我漂泊着不能归依的爱情,我的心那么那么的痛。我整夜整夜地流泪,哭肿了自己的眼睛不能上班。这些,你真的不知道吗?你怜惜过我吗?
看着面前的他,这些话我说不出来,我的泪也流不下来。我不能在他的面前流泪,因为看到我流泪,他只会觉得烦,他不会给我半点温情,这些话也说不出来,这些话他只会让他觉得烦,不会听进去半句。
我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然后转身。我爱你,可是我不能给你,我不想失去的太多。
经过他的身旁,我忽然伸手抱住他。他一动不动,只是冷冷地说:“再不回家,你家人要报案了。”
走到门口,我转身说:“你是不是一会也要出去?那我们一起走吧,顺路还能送送我。”
他诧异地说:“出去,去哪里?”
我冷笑:“你不要去找个女人来安慰自己一下吗?”
他也冷笑。“那就不用你操心了”
走出门去。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我蹲在空旷的大操场的中间,无声地痛哭。
2003年9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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