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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篙人
送交者: 永昌
小时候,总有很多的理想,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等到上了大学,理想转化成轻狂,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一幅天下舍我其谁的模样。等待毕业,如热锅上的蚂蚁,辗转于各大招聘现场,胡乱的递上简历,只要人家收下,心里就暗自高兴半天,揣测将来在那个城市谋活。等到真正上班以后,为了老婆房子票子车子孩子而蝇营狗苟,只能拿少年的时光打点偶尔的落寂,或者以少年时候的朋友作为自己的参照,沾沾自喜或者蹉跎半天。
少年时候的朋友相聚,眉宇之间已经消失英气,多是相顾无言或者胡乱闲话,说说少时的乐事,此外是常常的沉默;要不就是喝酒,喝得脸红脖子粗,说**怎么样风光,回来不理睬我们了,别忘了当初出去时候借我200元钱还没有还呢;或者,拉出身后的孩子,逐个指点叫叔叔,说将来我这个孩子就靠你们了,我没有用啊;或者,拘禁的不说一句话,跟着别人笑,自己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了….一场原本寄托许多的聚会,往往因为话不投机而不欢而散,或者敷衍了事。
一个一个的种子,虽然出自同一个粮仓,却因为落入不同的土地,享受不同的阳光、水土、大气,因而拥有了不同的姿态和色彩。但是,从破芽那天开始,种子就不可避免的走上衰老的道路,外纹虽然坚干,内心却已经有了诸种变化。
人生的路,原本是越走越窄的。
我喜欢将很多人召集起来,然后一个人坐在他们的不能轻易看见的角落,独自享受属于自己的寂然,在他们的热闹中,从他们的零言碎语中感知岁月和生活的种种,让那些属于自己的欢乐漫漫浸过躯体。我不能静坐,一个人的时候,我惶恐,莫名的。
许是时光让我们慢慢沉沦了吧。那些盘踞心底的火焰逐渐熄灭,比如多某些人的怀念,对曾经的爱情的追念,对春天的花朵的怀想,阅读远方来信的兴奋,文稿录用的曼妙。也许是吃的粮食太多了,我们身体内因为被存储了太多的粮食,而慢慢的被坠入泥土中。不要忘记,粮食来自泥土,我们也要归湮于泥土。
时光是魔镜,照见我们跨越遥远的太空,却逼迫我们的内心归宿在方寸之内。人生的意义在于丈量物理空间的广博还是看得到微观的纤纹?在对岁月的不断勘探中,人生的边界越发模糊,一直到我们流离失所。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小时候非常喜欢这首诗歌,为那种彷徨、凄楚的情怀和丝丝缕缕的牵挂和惦念。即便我不能准确地表述出这首诗歌在表述什么。
但是我更喜欢李白的这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篙人”,豪迈、洒脱、放荡不羁。中学时候,我曾经在一次美术课上,画了一个鹅冠的诗人,立在山巅,仰首苍穹,剑指四方,从半山腰到山脚的山道上,芸芸众生,官商农耕牧渔读络绎不绝。这幅画似乎被选入当年的校庆,我加入作协的时候回母校座谈,我的美术老师在校长的指示下涨红了脸说很有创意,应该收入学校的纪念馆。私下里,他告诉我那幅画简直就是在糟蹋画纸和画笔,我笑了。美术老师是国家美协的,因为耿直,忠于艺术,在一个小城市郁郁一生。我坦然老师的尖锐,更敬重他的洒脱。
人生有两条道路,一条属于岁月和生活,他们打磨、沾染我们的身体,让它渐渐退色,老去,回归到坟墓;另一条,应该属于心灵吧,它不应为时间的消失而退色,也不因为肉体的消湮而烟消云散。
能够让我们记住的,大多是后者。良心为证。
2002 年我去成都,飞机上天以后,遭遇沙尘暴,几乎要写遗书;2003年在广东,我在车站被匕首抵在腰上,眼真真地看自己的所有物品被洗劫一空,然后流落街头;小时候因为某次事故,身体上现在还带着长长的伤疤,也许在死亡的多重考验中,慢慢明白我只是一个蝼蚁而已。生命也只是如登明灯灭。
在我们有限的生命中,也许不应该为某些门槛而暗自落泪吧,爱自己所爱的人,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让风情过去,让光阴过去,让内心湿润,对着那些虚妄、虚伪、虚假的存在,“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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