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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悠 如此年代
2003-07-17
家有整套VCD二十六张碟四十集的《大时代》，好不容易从网上购来。
当年第一次看电视时，亦是一个相信生死爱恨必要强烈疯狂才能动人的年岁，断断续续地看了大约三分之一，留着深刻的印象。而现在被剧情套牢，每天每夜，稍有空闲就扑在影碟机前，三五天便将四十集全部重温。
VCD的每一集没有片头片尾，一张碟又一张碟，连主题歌都剪掉，只有情节。故事一气流泻下去，逼得人喘不过气来。这部片子好象没有“正常”的角色，全是神经质，正常人到头来也被逼疯。善良的，狠毒的，每个人都固执与偏执，没有一个人摇摆不定，没有一个人温吞不明。正角反角，每个人都曾声嘶力竭、身处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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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免
四十集，替他们回想，每段爱情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象方进新遇到罗慧玲，象丁孝蟹爱上方婷，象阿华追随周济生，象丁蟹对罗慧玲令人毛骨悚然的纠缠，爱情浸透着命运的血腥味。一段一段地回味，才发现小小的铺垫与细节，都让爱情在所难免。
龙纪文和阮梅爱着方展博。编剧真残忍，他让每一个取舍都撕心裂肺，在所难能。他让这两个女子的奉献等待心酸总是旗鼓相当此起彼伏，一个稍有起色，另一个就跌入深渊；一个呕心沥血，另一个也披肝沥胆。无论观众喜欢与同情哪一个，总不让你如愿。
但阿梅比纪文幸运得多，她能赢得八个戒指，而纪文陪伴方展博创业之初的三年，到后来只是兑现了一生孤独的诅咒。我看不到剧中那三年的时光里纪文的表情，而最后阿梅每一次欣慰的微笑里，都是纪文黯然的泪痕。
我的朋友欣欣说，好心疼郭霭明，差不多每一部戏里都爱上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张曼娟说的那句话，我也念念不忘：爱上一个人，就是最大的沧桑。
用一首十多年后流行的歌为他们注解：“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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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用
两段无结果的爱情，一段是李立光与罗慧玲，一段是陈滔滔与方婷。
李立光的出现与消失，无始无终。在方家最困厄的数年中，尽一个平凡的朋友本分。他没有钱，没有魄力，没有任何根本性的帮助，于是他对罗慧玲那些力量微薄的守护，连观众也顾不上同情。
有一段戏，是婷婷在台风前不顾一切去大屿山，李立光在家里用胶纸粘窗玻璃（这是港剧中常有的居民防台风措施）。李立光之于整个惨恸激烈的剧情----尤其在方家灭门惨剧的高潮堕楼一场戏中，他只有失声痛哭----也就象窗户上的胶纸之于台风，完全无法阻挡急风骤雨的到来。
而陈滔滔的故事，稍显虎头蛇尾。他的身世情怀，全用简笔描出，并不用力交代----也难怪，剧本容不得他喧宾夺主。他有完整的出场与谢幕，却终究是插曲，最后只是方展博的搭档与配角，成为一个纯技术人员，没有感情戏。复仇，只由有血海深仇的方展博来完成。
但我喜欢这个爱讲故事的男人。他在婷婷的墓前，生死两隔却无泪的表情，让我真的心痛。最后“大奇迹日”那一天，他与方展博拥抱，隔着记事簿狂喜地亲吻，令我相信他背后有许多未说出来的思念，思念应该象他的名字：滔滔。
李立光是没有能力，陈滔滔是没有时运----深深爱一个人却没有能力成为她的主角，无法与她好好演一场对手戏。只看着她沉浮人世，心酸不已，而自己的千般疼惜，亦无可援手。
不得天助，不得地成，不得缘定，不得人和。情字，有时原来是“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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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律
港剧中常有不少好听的插曲，断续演绎出一个年代的流行，《大时代》也一样。
一直不知道大雨滂沱中婷婷走向丁孝蟹时响起的那首歌的名字，还是记下了歌词，再依靠网络查找，原来是BEYOND的《未曾后悔》。可是，真的没有后悔吗？如果就在他肯放弃一切带她远走天涯时戛然而止，我也会爱上这个男人，他的眉目里真的有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气概。分手之前，他历历数着她喜欢的琐碎小事，温柔专注；而当她不爱他了，他回复成一个残忍凶暴无情的黑社会，面目模糊，再也没有当初带着重伤赴约的深情与眷恋。
《未曾后悔》我下载了一遍遍地听。他们的结束全是死亡，却不是美丽的化蝶。
方家内室门上一直贴着谭咏麟的海报，剧中的《我的生命我的爱》也是他所唱，我心爱的歌。龙纪文说：“如果有人问我哪一天最开心，我就告诉他是今天。”那段暧昧不明的高过友情却低于爱情的情，那段兴之所至随意幻想的世外桃源琴瑟和谐，对于纪文却是她的生命她的爱。
但有一首《爱情陷阱》，阮梅与龙纪文于全台湾寻找方展博时响起，俗套罢了。
编剧应该是偏爱林子祥的，剧中有好些林子祥的歌。
有三次出现《真的汉子》，一次在丁蟹驾车在台湾寻仇时，一次是丁蟹在房间中打开音乐抚摸罗慧玲照片时，再一次是方展博在渔村做小生意谋生时。总是觉得和剧情不匹配，但节奏却能与镜头合拍，勉强接受。
又曾出现《似梦迷离》与《最爱是谁》，一次在方展博初次赢得一百万的那一晚，半夜起来扶阿梅纪文睡在床上，依次帮她们盖好被子；另一次在小学校中与阿梅纪文两人分手时----他应该是疼爱阿梅多一点的，早在阿梅去杭州的时候，他带她骑脚踏车时，他送她一袋琐碎的小礼物小玩具时，他第一次有着对柔弱女生的细心疼爱，他在出租车里听着她留下的录音带时的表情就叫爱。
但纪文呢？她或许只错了一点点，错了那么一点点：爱他太多，多于爱自己。
还有一首歌，是林子祥的《再等一个晚上》。方展博独自坐在花园里掷纸飞机，反复响着没有歌词的旋律。可是我知道那歌词：“再等一个晚上，夜风声轻轻敲我窗，告知千千星光，是你暖暖盼望……越过山，越过海，越过思念旁，愿你可入我的梦乡照亮……”
阿梅在窗口晾衣服，偷偷地看一眼，再看一眼。她终于忍不住下楼去时，与他在两部电梯里错过……直到离别之前，那整袋她捡起的纸飞机被他发现。
因为太心疼纪文，我不是很爱阿梅。可是那一段，真是美。
《红河谷》是属于阿梅的，爱情开始和寻觅的线索。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爱情不能够和歌一样简单，为什么尘世的爱必要千回百转。
而属于纪文的歌呢？是最后她无言地转身离去，留下方展博望着她却不追来，这时候响起的歌是《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蔡琴的歌出现过两次，一次是罗慧玲敷衍丁蟹时的《不了情》，另一首歌不知道名字。
可是丁蟹的“不了情”只能让人不寒而栗。我总是恐怖于这个人的“永远正义”“永远有理”，恐怖于他从神经到身体都象钢丝铁块一样强悍蛮横。扮演罗慧玲的蓝洁瑛曾经是刘德华《法外情》中的搭档，最后一次看见她已经是《大话西游》中的蜘蛛精，然而留给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她在《大时代》中眼里流露的仇恨与柔情，和丁蟹这种角色演对手戏不疯也难。
她只是个平凡女人，怎么要承担多过常人百倍千倍的苦？看到她一个弱女子势如疯虎般逼迫向来强横的丁蟹恨不能杀之后快，只为了方进新那枚戒指时，看到她又一次戴上戒指安然在血泊中逝去，此时王菲那曲《容易受伤的女人》不再俗艳平庸。人渐醉了夜更深，而生命终结之时，她终于能够走近所爱的人。
《似是故人来》，阿梅与纪文回到香港，在方展博面前同唱的卡拉OK曲。
看《大时代》之前我对梅艳芳一无所知，对罗大佑亦完全无知无识。若干年后因为其他的机缘，我开始听梅艳芳，也开始听罗大佑，慢慢能够明白，其实这首歌才是《大时代》里真正的沧桑。仿佛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未曾得到的东西原来已经握在手里，每一段重逢都演着言不由衷的戏。她总在等他开口，除了时间和爱情，人生还有什么能这样被我们浪费？
俗尘渺渺天意茫茫将你共我分开，断肠字点点风雨声绵绵似是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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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错误
剧情跌宕，然而漏洞也不少。细节之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比如罗慧玲去方家带走四兄妹的一段，室内外镜头切换两次，裙子竟然会变颜色。空间确定的错误，比如罗慧玲教方进新上楼回家时，告诉他家住六楼。但十四年后法庭的审判却说杀人现场在五楼。
至于时间错误，较为明显的比如丁蟹在四十四岁上停滞了至少三年五载。此外因股灾年份固定，人物的年龄便不堪推敲。但胜在情节好看，年龄问题倒也罢了。
再比如阿华身世，她曾对周济生道，此生追随你亡命天涯也在所无怨，听闻父母兄弟在港去世亦不能探望。而华死后，周济生与阮梅谈及往事，却说他与华初识时是战后，华的所有亲人已经尽数死去，相识后逐渐彼此依靠。这两段情节在当时场景气氛之下均能煽情，唯前后不能连续。全因“剧情需要”吧！
2003年08月20日18:08 本文为转载贴。 (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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