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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银岛（长篇小说连载）
8
当林萱在家里和园工对峙的时候，她老公陈渔正在香港的酒店里一边吃自助早餐，一边和美女聊天。
陈渔穿着布衫布裤，手拿粗糙的面包擦抹着盘子里剩余的煎鸡蛋，那些煎鸡蛋半生不熟，蛋黄液溢在盘子里，颜色甚为可疑。坐在他对面的女孩一只手托着一杯黄色液体，一边不时抬起另一只光滑粉白的裸臂拨弄那头深红长发，放电的眸子注视着陈渔的一举一动。陈渔在女孩的监视下三几个动作把自己的盘子抹得干干净净，再一口吞下混着蛋黄清的焦红烤包，随后他拿起面巾揉搓了几下，顺便遮住鼻子以下的部位，整个过程一气呵就。长发美女咯咯笑了说，陈生您吃饭的样子真高级，很像一道风景。
助手小高坐在离陈渔三步之遥另一只桌前，一边吃一边不时环视一眼，打量整个餐厅和他老板对面那个骚女孩。他昨夜睡不好觉，全因这个穿短裙背心的家伙。
陈渔笑了笑并不理会女孩的打趣。点了一根烟后，他认认真真地问她，你说，香港早晨最难得看到的风景是什么？
美女先是溜了几下艳光四溢的眸子做思考状，然后就来了一个脑筋急转弯的回答：天上落了导弹。陈渔皱了眉，香港哪来的导弹？美女说是台海打仗了，导弹被美国佬串了电脑病毒，结果落到香港。陈渔说那是看不到的事，答错了。女孩又胡说八道扯答了一通，什么隧道不排队啦、地铁打卡机坏了之类说了几个，陈渔饶有兴致地听着，又一个接一个地摇头。最后女孩就撒了娇，她伸出那双圆溜的纤腿往陈渔蹬了一下，“哎呀我答不出了，”她和他之间的桌子太宽，她的脚没能蹬着陈渔，身子却往后瘫到椅背上，满头秀发悠悠飘落。她再次抬起玉臂搔弄了一下，“是什么嘛？说。”
陈渔笑眯眯地往桌子下看了片刻女孩两只光洁的脚裸，再顺着脚裸往上看。那女孩圆浑的腿和耸翘的胸都很优美，又配了一张嫩气的脸和一对清亮的眼睛，她所有动作和声音不时引来餐厅里廖廖无几几个进餐者的目光。
陈渔的视线停在她抬起的手臂根部那片光溜溜的嫩肤，看着看着，脸上还挂着笑容眼睛却渐渐变冷，“你还算是个导游么？”他伸手往烟灰碟里捺灭了香烟，“他妈的你一年有几天是早晨起的床？”谁知那天使女孩只愣了半秒钟不到，便旁若无人举臂欢叫起来。“也！我猜到了，香港早晨最难得看到的就是——靓女！”最后两个字她用了标准的粤语。
陈渔对着前方那两个寸草不毛的腋窝，漠然无语。
林萱还没起床的时候，郑亦佳已经梳妆完毕整整齐齐走出了卧室，此时亦佳的先生苏冬至还在床上打鼾。每天如此，今天也没例外。
她反手关了房门，轻盈地穿过摆有红白两色沙发的起居室，走到女儿苏亭的房间门口，往紧闭的门扇旁轻轻敲了两下，恻耳聆听后拧了拧门上的圆把，门开了。
接着，亦佳晴朗的脸上多了一丝云雾。
她十七岁的女儿苏亭像一个荡女，乱发满头撒开身子睡得欢酣，单薄的睡衣凌乱地朝上掀起，露出肋上半片白嫩的胸肤。被子红白花花卷成半团变成臂垫，另外半团沿着床边耷落在地板上。写字台上的电脑时暗时亮地重复出现一个黄头发帅哥的不同图片，床边的矮柜上，也有一台开屏的手提电脑。墙壁上的巨幅海报里有个竖着刀型头发的欧洲男球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觊觎着睡梦中的半裸女孩苏亭。
亦佳把女儿的衣服整了一下，细致地将被子从她手下拉出摊开，再把白底大红枫叶的毛巾被盖到她勃勃生机的身体上。转眼间原先那个荡女已经变成一个埋藏在雪里的天使，天使一脸的安谧，三两片红色叶子停落在她身上的雪中。亦佳这才舒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满意的温笑。然后她轻抚天使的脸：“亭亭，起床了，亭亭，上课时间到了。”
天使扭动了一下，带着“嗯”声一抬手就把骚扰她的那只柔手扫开，那只雅致的纤手再次进犯她，她再次把它击落，接二连三过后，天使裹在雪地红叶里的身子轻轻抖了起来……突然间对面漆黑一片的手提电脑发出一个怪叫，中止了母女间这场争持。
屏幕上睁开一对男性的眼睛，随之眼睛又化成一行金光闪闪的楷书，亦佳留意了一下那些字：“起来吧，欢天乐地笑在心里——做爱吧！”于是，亦佳的纤手温情不再，它一把欣开女儿身上的红枫叶。
“苏亭，马上起床！”
银街十六号901的女主人汪啸冰一大早便被电话吵醒。她抬起身看看床头柜上的电子钟，八点还不到。电话在床的那一边响个不停，汪淆冰本能地挣直身子伸手拉过电话。
她一家人搬到金银岛来才一个星期，这一星期对汪啸冰来说，却好像是中国人民取得八年抗战胜利那样的欢畅。尽管她汪啸冰现在还时不时为日本人打工，她份子上的丈夫现在还是她的丈夫，但是她已经充分体会出自由的意义了。她总算独居一室，总算用不着早晨起来听那个名叫丈夫的男人那些让她失望的鼾声，那个男人常常能在夜里观看她的梦境，如今她也用不着犯忌了。
谁会在这个时候给她电话？好在她如今自由了，不会惊动任何人。她拿起电话应答，里面雀然无声。她又看了看钟，没错是早晨。她突然心里荡起一种暇思，希望会是某个淫荡的色鬼男人来骚扰她，那样的话，她获得自由的喜悦才能挥发个淋漓尽致。
自由就是一个属于她个人的房间，她此刻能够体会的就这一点。而在早晨这个时候，所有好色的男人肯定全死光了，所以不会有性骚扰电话。
电话里终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那声音无法和淫色沾上丝毫关联。汪啸冰听着电话，思维完全清醒过来，眉头也起了皱。“到底是什么，大本先生呢？……啊！……这样吧，你们要先了解情况，我这边顺便也打听一下，然后半小时……嗯，或者一个小时后我就到。嗯，明白了。”
她放下电话便忙碌起来，电话一个接一个往外打。那是她的客户，一家日本公司的副总裁打来的，他们的头被检察院叫去了。她是该公司的常年法律顾问，这种事当然会扯拉到她。问题是她的专长在民事方面，检察院介入的案子只能是刑案，这个她就不是挺在行了，所以打探消息才是首选。
幸好她在海洋政法界的朋友很多，最后总算有人对她透了个端倪：日籍华人大本李文升涉嫌强奸妇女，被海洋市检察院传唤问讯。
富山现代光学材料中国海洋公司的总裁大本李文升的住宅就在金街12A号，他属于最后那一批买下金街住房的居民。这套别墅无论是位置、朝向还是前后视线景观各个方面其实都很不错，但是却长期没有被人买走，原因是，当时它的门牌是13号。
李文升早年在日本留学，后来娶了富山公司董事富山纯一郎的女儿，才取得日本国籍。93年富山兼并地方国营海洋光材厂后，他就做为总裁来到了海洋市。那时他看中了这块房产，但是总部有人对这个13号门牌迟疑不决，本来也是不想买下的，只因公司的中方副总裁董跃进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这楼房才成了大和人的产业。
大本先生找了金银岛开发商苏冬至喝了一次日本茶道，用纯正中国话畅谈一通中国房地产和国际接轨的道理，最后达成共识，门牌改成了12A。苏冬至那天回到公司之后对别人说，大本先生的国语很纯正，茶道却不正点，但是他的提议很好，应予采纳。在那之后，苏冬至没再和大本先生有过任何交往，并且从此拒绝喝日本茶，不过，金银岛所有十三的序列号码却通通改为十二A了。比如，十二A号，十二A楼，12A01室，等等。
这座房子当然不是大本先生的个人财产，它属于富山公司的。通常用来接待总部的来客或者一些国外老客户，大本李是中国日本两头跑的，他若是到了海洋，就住在这里。
大本先生、或者总部来客或者外国客户，他们一般远离家眷，有时候难免需要女人的慰劳安抚，这种活动场所他通常不会选在金街12A号。董跃进看不懂其中原因，唯有大本先生本人心里明白。他是他那个日本爱妻的好丈夫，他下了多年功夫教懂了他的太太一个事实：他曾经是一个标准的中国男人，而标准的中国男人都是正人君子，绝不可能像当年日本皇军那样干淫人妻女的勾当。他这样极力地维护中国男人的国际形象，莫说他的日本太太为之感动，偶尔连他本人也为之感动……总之，他有必要珍惜自己那一番苦心。此外，他实在太喜欢这座房子了，把它当做自己的家。把慰安女带回家来，无论对中国男人还是东洋男人来说，肯定违背常识。所以这么多年来，金街各种各样离奇怪事层出不穷，12A号的住户却是最安谧的一家……可是，这个早晨大本先生在梦中被惊醒了。
他的男管家叫唤他的时候，他一个人躺在卧室里正梦见她的日本爱妻死了，他继承了富山家族的事业，置满街的日本女人不屑一顾，回到中国。
又有人在高喊他的名字。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梦还在延续，只好懒惰地又揉了揉犯愁的睡眼：下一任大本太太谁最合适？
两个大盖帽站在他的床边，就像梦中那些守护他太太灵躯的卫士。
（待续）
2004/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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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易生活论坛 集英文苑 发布时间 2004/09/07 02:46:10 by 冬眠 〓
∷ 网易生活论坛 集英文苑 修改时间 2004/09/07 03:15:35 by 冬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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