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盘本年度之前,我先去市里白河游览区放了半天烟花,烟花甚灿烂,千姿百态,或如金星,或如白练,或如红玫,或如青莲,或如紫菊……看得我目不暇接,心情也好了许多。
返家路上,我对同伴说,中国人过年放炮着实不赖,听听那些响,看看那些焰火,感觉都能提劲,似乎一年之内的遗憾与晦气都随着爆竹烟花点燃的那一刻,化为乌有。
下面谈谈2023年,我的收获与失落。
一月:我与奥克芈戎搏斗,经历了味觉、嗅觉等方面的丧失,高烧39度8,浑身难受,宛如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好在挺了过来。闺蜜得知消息,于元旦给我送来腊肉、鸽子、艾条和芦荟胶。她戴着口罩,急匆匆地来,急匆匆地走,连我家门都没进。她知我体质一向孱弱,只是叮嘱我补充营养,加强保健。二号,涛姐又托同城跑腿儿给我送药。那时候,大家都因去年十二月放开的政策人心惶惶,不少老年人纷纷得了“大白肺”,更有一些老年人因抢不到“辉瑞”特效药而不治身亡。应该是上天庇佑吧,我妈“阳”的症状不严重,照样能吃能喝的。反倒是我,在“阳康”与“复阳”之间反复徘徊。直到20号,我才彻底痊愈。除夕夜,我去小区门口狠狠放了一挂鞭炮,5000响的。在噼噼啪啪的炮声中,我对自己说,疫情期间,处处被动。2023,我要反弹。
二月:春节期间我只让自己休息了三天,分别是除夕、大年初一、大年初二。初三我即开始忙碌。上午工作,下午练车。二号我就拿到了驾照。回忆学车期间,心酸无数。科一好过,科二挂了一次,科三挂了一次,科四倒是轻松。对比以往参加的所有考试,驾考于我算是最难的。特别是科三,为了考过,我包车在经十路上练了快一周,最后稳稳拿下一百分。拿到了驾照,我给驾校的教练发信息晒证。教练不敢相信。他曾说我是他教的学员里胆子最小的。别人路考加减档轻轻松松,我的车速总让他嘲讽是在练科二。但是,他忽略了我的意志力——笨归笨,只要有恒心,铁棒也能磨成绣花针。
三月:复学后的单位评优,我拿到了“先进”证书及奖金,也迎来了自己的生日。我很感恩,生日那天,朋友们都给我送祝福和礼物。晚上,我们一起聚餐,大家都在感慨时光飞逝,造化弄人。然而,无论上天给我们什么样的挑战,我们这个小圈子里的小伙伴,经历沧海桑田之后依然敢于乘风破浪,尘埃落定以后照旧选择砥砺前行。三月里,我开始对娘家故居进行装修。从策划设计到购买建材到联系装修队到现场监工,我忙得有如陀螺:几乎每一道工序的落实方面,我都要在现场确认与盘问;几乎每一个工作日的课余时间,我都要赶到现场查看进度与了解情况。我经常是刚进办公室坐下又站起,回到家躺倒又坐起……电话不断,语音不停,工人扯皮,商家扯淡……事无巨细,皆要斗智斗勇、讨价还价。忙碌着,忙碌着,房子的墙面刷好了,房子的地板装好了,房子的门窗到位了,房子的灯线安排了;坚持着,坚持着,房子的大面出来了,房子的布局清晰了,房子的卫生打扫了,房子的软装预备了……疲惫着,疲惫着,水泥与河沙的存货用光了,涂料与漆料的数量续上了,垃圾与废品让搬家公司拉走了,人力费与人工费一项一项结清了……我也险些累趴下了。
四月:房子装修的细节仍在继续,单位工作亦繁重。我整天起早贪黑的忙,披星戴月的累。河南省的中考改革几乎年年换新招,不到最后一刻,谁也猜不出出题人会放什么大招。校方向老师要成绩,老师向学生要成绩。现在的家长们都在为经济奔波,极少愿意陪孩子同步成长。我尽心尽力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顺便在职称晋级方面,突破了一个小关卡。
五月:迎来一个小长假,我抛下一切,去武汉旅游一趟。江汉路步行街的民国风采、昙华林的时尚风雅、江滩夕照的绮丽风景、东湖苑囿的独特风貌……得以一一领略。最难忘的是我徒步三个多小时,从黄鹤楼走到武汉长江大桥,并走完了武汉长江大桥,又一口气走到了琴台地铁站,完成了从武昌区到汉阳区的步行任务。望着长江夜景,我联想到了一位故人。曾经我们彻夜长谈,惺惺相惜,如今阴阳两隔。我没有忘记她,但是选择尘封往事。大疫三年,无数人来,无数人去。大地却永存,江水亦滔滔。我们能活着,除了感恩上天,也要感谢自己,感谢自己心态不崩,感谢自己一直努力,努力面对人生路途上的波折,努力化解命运无常里的坎坷。这个五月,我将家里阳台布置成了一个小花园,月季、茉莉、昙花、百合、蔷薇、牡丹、绣球、风铃草、蟹爪兰、飘香藤、马蹄莲……陆续开放,足有三十多个品种。我养得最好的是“花手鞠”与“无尽夏”。每每莳花弄草,我油然而生一种宁静的幸福感。花比人纯粹,也比人要决然。无论你的心意如何,它们若要盛开,必然会热烈浓艳地开,热烈浓艳地享受土壤、阳光、雨露、空气。花期结束,它们就落,从不拖泥带水,亦不哀怨自怜。人类其实应该向花学习——莫太在意一时得失,多体验过程里拥有的喜乐。
六月:装修彻底结束。我遥遥回忆,发现父亲当年翻新祖宅竟与我装修旧居的年龄一致。不知是否属于冥冥之中的带领,我对他愈发思念。他生前对我所有的教导在我人到中年之后逐渐领悟。可惜,有时候再想找他沟通,只有在梦境中了。
七月:暑假到来,我去健身房练习游泳。上半年过于操劳,痼疾复发,我又得顿顿饮用中药。为了改善体质,我去山里的度假养生基地住了段日子。那段时光堪称是2023年的神仙日子。每日早起,或在山腰欣赏美景,或去老界岭爬山锻炼,或在基地的游泳池里戏水,或去小镇寻找好吃的小店。途中山花烂漫,萱草、木槿、凌霄、格桑花、豌豆花色彩明媚,迎风招展;山茱萸如朵朵青玉珠花,簇在枝头;石榴有的看似熟了,裂了口,婴儿般拳头大小;柿子挂果累累,有陆续落下的,鸟雀不食,行人不捡;两旁还有毛栗子,绿生生的,毛扎扎的,不容易砸开。空气里弥漫着沁人心扉的味道,算不得清香,却如沐春风。我的山居生活悠然自得,日日灵感泉涌,继续更新着我的长篇历史小说。
八月:结束山居归来不久,却迎来噩耗。姑家二表哥患癌已是晚期。广州的亲人得知消息,急匆匆乘飞机回来探视。我们相聚在一起,除了为表哥的病情担忧,也为彼此生命里难以承受的重锤默然叹息。广州两位亲人感念我爸生前对他们的爱,邀我一同去为父亲扫墓。在父亲的墓碑前,纳新表哥絮絮叨叨,宛如开了话匣子,从幼年的时光追述到青年的成长,又谈及中年的感悟。姑家大表哥则是时而沉默,时而宽慰。我在他们身后偷偷擦了擦眼泪。我在心里对父亲说,其实你的人生挺成功,你看那么多人喜欢你,忘不了你。如果从生命质量的角度来观望,你寿命短暂,苦难诸多,却不负此生,丰富圆满。况且你离开了这个世界,不需要再经历生死苦、老病愁、忧悲恼、怨憎会与爱别离。而你的女儿,最怕面对的乃是一场一场的亲人别离。
九月:二表哥还是走了,无论我们对他有多不舍,他在九月六日满了人间的一切苦厄。他的离世让我们悲恸难言,眼前浮现出一幕幕他生前的善举与义行。他的离世亦让我坚持了十四年的信仰产生了动摇。我回味着民间俗语“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本月,我将内心的痛苦与彷徨尽付文字。在亲友面前,我只字不提。庆幸的是,身边到底有人看出来了我的状态不佳,时常劝慰。那些劝慰如一缕柔光,照亮了我眼前诸多悲喜难分的瞬间。我开始学习面对无常,这对于我来说是极难的功课。
十月:我去了一趟武当山,冒着雨,步行至金顶。我对着那些神像虔诚地跪下。只因我头脑里的困惑无人能解,无人能渡。然而,低眉老君与怒目金刚均没有给我任何回答。我的病情随着天气阴晴,反反复复。我去挂中医的专家门诊,专家按着我右手的尺寸关,叹了口气,说你还是思虑过度,伤脾。我看着那位老专家,问他年龄。他说他快八十了,退休后返聘到医院,能给人治病但是医不了性情。他说你得记住四句话“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十一月:我记住了老中医那四句话,无奈生活里依然是大事小事各种琐事应接不暇。小区里出现盗贼作案、健身房老板卷款跑路、租房的租户与邻里的纠纷、警察与相关部门的低效率办公,都让我啼笑皆非,无暇分身。此期间,作协的朋友给我联系了微信读书平台的收稿编辑,我将自己的长篇小说发了五万字过去。编辑鼓励我早日写完,并组建了出品群沟通。我疯狂地赶稿,有时候一夜写一万字,有时候一夜写五六千字。原以为第一卷在十二月中旬即能完成,没想到越写越长……
十二月:小说尚未完工。我却边写边改,删除了近万字。今夜编辑委婉着催稿,我却脑袋空空。这个月,我一扫先前的软弱与彷徨。偶尔还会梦到父亲,却不再心生愧疚与自责。不得不说,父亲的去世一直是我心头的包袱,我总是后悔不该在他生命弥留的日子给他转换医院,更后悔不该在他重病期间只考虑提供物质而疏忽了陪伴。这份歉疚压在我心头八年,终于在2023年的末尾得以释怀。并非籍借哪位高人的点拨,而是我自然而然地开悟——我们每一个人来这世间一趟,皆是体会一番生死起落,爱恨情仇。其实爱也好,恨也好,皆是有缘相聚,缘尽即散。人,许多时候渴望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实际上人生既漫长又短暂,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最终都将化为历史的一抹烟云。若能在有生的日子里活出自己追求的价值感与幸福观,纵然在世间时光短暂,又有何妨呢?
生命在于好,不在于长。情感在于珍贵,不需奢望永久。
关键是信、望、爱,要坚持着相信并奉行信、望、爱!
是为2023年所谓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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