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夜之间,桂花攻城略地般占领了秋天。
金桂银桂丹桂,比金赛银丹霞流枫一般,因为密集的攒聚浓稠的香气而声势浩大。
想起故园井栏边的那棵金桂。团团如月的树形,这个季节,每根枝条上都密布着微若米粒的金色花,花瓣肥腻饱满,此刻,含苞的鼓着腮帮,盛开的每一瓣儿都微张着,喷着香气。
奶奶又要开始做糖桂花了。
桂花树下张着尼龙的晒单,比树冠的面积略大。午后的天湛蓝,悠悠的白云懒散地停在半空。在整个做糖桂花的过程中,我唯一参与的就是摇那棵花枝乱坠的桂花树。微黄泛白的桂花在我的笑声中雨一般纷纷扬扬,偶有枯叶如鸟雀般坠落,阳光下,香气干燥蓬松热烈,我顶着一头的桂花满足地看着晒单上渐渐厚重的桂花,如一床暄暄的棉花被褥。
过年的时候,她们在酒酿圆子里在金黄的炸年糕上,用蜜的甜稠酒红的色泽馥郁的香气,复活这个秋天的记忆 。
至于奶奶怎么在那些陶钵瓦罐里折腾调教这些桂花,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只记得那个古色古香的青瓷罐里,有天下第一的美味。
等我想到做糖桂花的时候,奶奶已经离开我二十多年,老宅故园都已不在。
我想,也许,我的糖桂花会成为孩子未来的记忆。
我兴致勃勃提溜个塑料袋,和儿子说:我们去采桂花,给你做糖桂花!
去哪儿采?儿子有点漫不经心。
小区里,路边上都是啊!
儿子朝我瞪着眼睛:老妈,你有点公德心没有?这是公共绿地哎!
我瞬间像被戳破了的气球:哎,满城桂花,没有一株是我的。
有些味道,她注定只能留在记忆里,和老宅故园、和奶奶、以及奶奶的陶钵瓦罐一起封存在遥远的时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