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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

写作者:趋向     日记本: 掀开沧桑的尘封

日期:2015年11月21日  星期  

天气 

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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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舍
  
    宿舍,在当时是家过度的地方,也是青少年最初闯荡疗伤的地方。回味宿舍的故事,千头万绪,如梦依稀,旧 事偶尔迷离又忽而清晰;让人常常想起,又匆匆忘记。只有求助笔敲之计了。
   最初分到半箭间宿舍的时候,特別高兴,我好象人生中第一次有了私人空间。半张桌子,一张床,同一个被运动冲击后抛弃的老干部共处。其实,当时父亲被冤狱,我也被黑五类,说话要十分小心。加之当时有黎莲事件:和李九莲一样因给在部队男友写信质疑文革,男友告发,仅18岁就被判死刑。临刑前在车上被活体取肾,四个冷血的军人按住,把她衣服翻开,没用麻药,就把皮肤划开,血淋淋的肾从里面摘下来,伤口匆匆塞上绵纱,没有缝合就执行枪决。活体肾送往了某医院……
   为此,同居一室只有问候,没有其它交流和往来。那时的冬天特别冷,一床薄被听着窗外的北风特有恐惧感!他的做法启示了我!院子里的麻袋拿回来做压被,真是暖和了不少。
   我们宿舍的平静衬托出隔壁右面宿舍里热闹。姓张的与姓刘的姑娘把门插了;姓郭的追求者不干了,大声喊着:“姓张的,你有老婆孩子了,你这样做犯法!”后来事情闹大了,全厂停产开会批斗。姓张的写检查,公开检讨,会后传言就更离奇啦。左面宿舍,是个木工,他在东面小树林发现一窝野蜂,他巧手打了一个蜂窝,每天做着甜蜜的梦。冬天之半,我被分配到更偏僻,更无奈的地方。宿舍的故事又当重新讲起。
   新宿舍是六张床安好后,只剩下五六平方米的地方,没有桌子;脸盆,暖壶、碗都只能放在床下面。室友有一个老工人,一个返城老知青,另三个都是后门分配的农村户口上工者。不久三个都又后门上学或调走了。我报到的日子最晚,剩下的床位置最不好,正好被压在梁头下面。不想发了几句牢骚,第二天全厂大会上,被书记点了名。而且,各宿舍的新工友都不同被点名。会后观察了一下,每个青工宿舍门口床位都有一个老工人,用以监控青工,从此,说话要小心了。
   不久,调了新宿舍,四人一间,同样三青一老,仍然监视之中。四人一间房,多余一桌空,大家用石头搭建小桌,可以放碗筷了。
   新宿舍以后就稳定下来。老青交流常常出现矛盾!告黑状,是青工们最头疼的事。以至厂里派人外出学习,受到影响而怨气。青工发現杨树上掉下的“百刺毒”,我阻止他不要动,百刺会脱落下来,重新刺入肉体。他忽然如获至宝,用筷子加了,跑回宿舍去了。
   第二天他宿舍中的监探者身上长满红肿,进了医院。带着深疑归来时,青工睡觉时也起了红肿,他知道对方也把百刺洒在床单上了。他盖了单子,偷抹清凉油。后来我告诉他应该用胶布粘,将毒刺沾粘出来才正确。
   这天,西邻宿舍发生自杀事件。原因是西西邻宿舍,结婚,几个青工闹新房,把新人脱光后,轮流猥亵。轮到殷姓上场时,新郎官喊到:“你若敢摸!赶明你娶王某(女朋友)时,大家都上台一试。”另人说:“王某知道闹成这样,明天给他会散吹!”有人鼓劲说:“散吹怕啥!”新郎官喊到:“给新娘穿衣服,否则你一定散吹!”此言一出,殷姓脸上笑容消失。事后,真的与女朋友散伙了。他家境不好。老爸早亡,全家住在队里牲口院,哥哥自缢在果园。上有老娘,下有弟妹,谈恋爱不易。为此散吹,一下子精神垮了!服下一瓶药。幸亏发现早。救命后,大家可怜他,在矿上介绍一个保姆,几天就闪婚了!保姆特別严肃,闹新房的青工都退却了。可是一个人上班,生活太艰辛,正好当时供应高梁面,职工不愿吃红窝头,只有加工成煎饼。这样保姆有了工作;加工煎饼一斤一分钱。
   加工煎饼的屋极小,炉子工具放下后,只能站开两个人;这样冬天还行,夏天就让人受不了了。保姆没有放弃这份工作,坚持着!白天穿的很少,晚上干脆赤膊上阵。这样慢慢失去那份严肃,那份高傲,还有那份自尊。青工也有装买煎饼去看的,但保姆脸上的威严还在,都是扔下饭票买了煎饼而去。饭票多了,给伙夫们机会。加工结束后要过磅,他们专门把磅秤放到宿舍里,先是让其保留饭票,换取搂抱亲吻!后来过磅也只是做做样子后,只等保姆收工后,轮番上压保姆。一个严谨的女子,成了几个庸俗之人的开心果。
   一九七四年,两批运动开始了。青工们高兴极了,一把手吓坏了,他占有四处宿舍,一下让出来两处。我们住被监探的宿舍也受够了。我与高姓提着胆子,拿了锤子砸开了一把手让出一处宿舍。门一开,傻眼了,还有家具没搬光呢。我们硬了着头皮去一把手家里道歉。第二天,一把手让木工组把家具抬走了。原来,都是他私占公物,又怕运动来了挨斗,没敢搬回家。好在给我们剩了张桌子,这回练书法不用外出找桌子了。
   搬家后。我们宿舍成了风水宝地。离伙房近,离菜窖近,离水炉近。工友们都把碗筷放在这里。一到开饭都来了,打开水,烫蔬菜,加点盐、调菜吃。后来又弄了气炉子,炒菜吃,再后来,人越聚越多,有人光吃不干,引起意见。弄的不欢而散。
   工厂建在山坡上,北部被称为山上。赶在两批运动,停产七个月。我们天天上山打牌。室友是当地人,经常回家去,只留我孤独在山下住,感觉特别幽静。宿舍是公共场所,从来不锁门。打牌回来,发现,室友蚊帐落下了,刚要洗脚睡觉,发现蚊帐里是一对恋人在此,我赶忙躲出门来,站在黑暗里吹吹夜风,也觉的凉爽。 再有一次打牌回来,已经零点后了,匆匆打开内门,吓了一跳!司务长正在脱一个女工的裤子,他不敢硬来,只脱了一半,露出屁股,女工半推半就。站在夜风里,望着漫天的繁星好有一叹:人啊!穷到头了,末了只有出卖尊严了!只是不知道为啥玷污我的宝地?
   我曾有过两次涉险。宿舍是北屋,后面就是墙外。这天下雨,忽然,床上屋顶漏水。我搭了梯子上去看,正是那里坏了一块瓦。因为绕道太远,我没有绕出大门。我直接冒雨从屋山上了房。想了一下,把手伸到最低排瓦下,抽下一片瓦换在中间,半瓦换在边上。想想房顶又湿又滑,瓦又单薄不吃力,真是后怕。
   再次就更险啦!宿舍都是平房起脊,不免房上八箔缝里有时落土,加上墙外是矿上的小火车道,一过车就有震动。我只好用纸扎了顶棚。冬天来了,我去厂里找了耐火材料,又弄来电炉芯,两头通上了电!电炉芯亮了,红红的,暖暖的,别提多高兴了。这事还叫“一把手”发现了。因为父亲已经冤狱昭雪,他对我的迫害早都收敛起来。所以只说了一声“这样不行啊!”我也觉的不对,赶忙说:“这就清除!”
   天太冷了,坐在宿舍练书法,伸不出手来!我又把电源结上,电炉芯排好,又暖和了。二十四小时不停,因为工律太大,联伙房蒸馒头的鼓风机都受到营响。
   有一次休假,也没关电源,回来后发现电线断了,还纳闷好几天又接通电源。后来我正在书法,“啪!”的一声,电线接头处断了。这时,我还没认识到危险,仅而用双线结好线头。
   不久,朋友探访,我上夜班,就让他住在我床上。就寝前,他在洗脚!“啪!”的一声。在顶棚上面的电线结头处打火,引起了大火。小伙子毫不含糊,端了盆子,上床上桌泼了上去,一下灭了半火,下来,又将水桶水倒进脸盆,再上次上去,又一下,火灭了。没有这等无畏,我岂不是惹下塌天大祸!左面是仓库,再左是木工车间,后怕的程度当然不是“毛毛雨”啦!
   春天,我入伍了,离开了宿舍,后来回城在家!再也没有宿舍。去年我回到那个宿舍所在地,事是人非,找了半天,别说宿舍,若大一个工厂,连一点影子也找不到了,只有那个山坡的坡度还是熟悉的,其它,只有在秋风里,似乎能听到点滴熟悉的诉说。这使我想起陆游的诗: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是啊!在这里争来斗去,最后都成了皆大空。不能与故影重逢的伤悲,只有风儿理解了。再请风儿,记住我们这一代人青春的往事,为历史诉说吧。
   2015-11-21
  

完成时间:2015.11.21 14:4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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