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开信箱时,一堆旧邮件。好些问候,都是,希望常在这里见到你,或者好久不见,你好吗,这样的邮件。也许,这些,短小的,消失了的名字,却督促着我,这么多年来在这里几乎没断过的原因之一吗?
有时也蛮奇怪的,那些认真的,不曾实现过,那些星星点点隐隐约约的,却似乎可以星火燎原,绵绵不绝。
今日去公园。去时整个人都脚步缓慢,无力之感。可是回去时的小径,无人处可以蹦跳起来。身轻如燕之感,获得了轻功般,回到了十四岁。转几个圈也不觉得吃力。
那热闹处,只觉人声吵杂,污染耳朵。受不得一点吵闹的我,专寻那僻静小径,却发现一处处的小树林,格外的可爱幽静。顾村公园建起来也有五年了吧,这树木越发的生根似的,这幽静里越显得自然许多。
找无人的幽静之亭,于是走了一些路,转转折折,小径通幽,听一箫声传来,断断续续,待我即将走近,吹箫人收拾好乐器离开了。于是我心安理得的坐了下来。这才发现,不远处,两株樱花树开了,春意立秋枝。
我早就感觉到,今年上海之秋,格外不同。暖,晴朗,春意有余,秋萧不足。我在那亭子里坐着时,脑子里又飘过《地坛》,史铁生说他坐在园子里,四处寂静,好像几百年来,这园子只为他一人而存在,就为了等他而来。他坐在园子里回忆他的母亲,一抬头,看见风正从林子里经过。
小时候我第一次看见这一句时,就好像入了魔似的,怎么也忘不了。那样的感觉,风,正从林子里经过。这几个字,铺满了我的心脏和脑海,我可以刹那间,什么感觉也没有,仅仅这几个字,将我完完全全的填满。
我至今也无法解释这是什么原因。好多年,我对他笔下的地坛没有其他印象。但最能记得牢靠的,却是这几个字。每次飘过时,就好像定了神似的,时间也停滞了。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风,经过我心里的林子。
于是我今天,我在这亭子里静静坐着,似乎想找一找那样的感觉,但似乎并没有。我细细听了,风过时,树叶哗哗声,落叶沙沙声,轻轻细细,包括鸟儿的叫声,也是温温柔柔,零零星星的不间断的传来,远处儿童的欢欣和哭闹声,年轻人的笑声,中年人的议论声,远远地还好不是那么吵,这闹中取静,静也不静。
每一个亭子的好处,都有一番风味。荷花池处有一个好亭子,我心生向往,见两老人在那高谈阔论,满池内不完全的残叶,别有一番味道。我只能远远走开,回时隐约看见两个疲惫的女子,在那歇息,完全没有那俩老人的热情和高亢。
这游园的好处,在于歇息,和细细品味,若是有体力,可以去消耗去释放。若是无体力,只将座椅做为歇脚,让我真心觉得,对设计师有些抱歉之感。
记得W说她不喜欢公园,不爱去公园。我一直觉得奇怪。也许是当初年轻的我们,无法体会到中国园林的意味吧。如今,我一人穿梭在这林园里,处处可发现惊喜,一草一木,皆可入画。开放五年,公园也成熟了。
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美就在于,无论怎样的角度,无论立于哪一处,眼前都可以成为一幅画。这是当年《苏州园林》里描写的。想来现代公园,处处都可见苏州古风。
穿越紫竹林时,是弯弯的僻幽小径,若是再有一些溪水,怕是可以与兰亭相媲美吧。一片翠绿,虽无山也无溪,可这青石小路却修的巧而秀丽。重点是,少有人经过,格外曲径通幽。只这一小片翠绿,也可以让我在回想时,联想到杭州的竹山竹海。东坡那一句,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在这城市森林里,多难得啊。
这时不时的闹中取静的僻静去处,配合着远处的嬉闹声,真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异常清醒之感。只觉得那浑浊之气离我好远,我独享清欢。于是,我回去之时摸着那小树干,越想越欢喜,连转了几个圈圈,醉了一醉。
就如,那艺术欣赏是一件完全的个人私事一般,我这一个人的独自享受僻静,也成了无法共享的私事。无需分享,若有人参与,便破坏了自我的完整和当时独处的意境。
自孕后,深深感觉到体内有一股能量,坚实的,让我觉得,我在实现和成就我自己。这样的完整,从未有过的。于是我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踏实安稳,即使是受到一些冲击,很快就能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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