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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相觑

写作者:冬日的太阳     日记本: 和女儿一起长大

日期:2012年01月11日  星期  

天气 

心情

   被翻看:438

   紧紧地抱住老妈的头,用力地摇晃着妈的身体,眼睁睁看着老妈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我恨自己没有足够大的声音把老妈唤醒——这天地之间,我再也听不到妈的声音,看不到妈的眼神,嗅不到妈的气息啦……
   此时,多么希望时光能够倒流,让我退回到孩提时代,那时候日子虽苦,可爸妈都很年轻,他们像天使一样呵护着我和两个弟弟,我们姐弟三个每时每刻都沉浸在幸福之中。如今,我们却像孤儿一般,任凭喊破了喉咙,老妈也不再应一声了!
   如今,老天爷跟我们玩着这种要命的游戏:两年前的一个早晨,老爸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那时候急得我们团团转,还好有老妈在,我们心里还有一点主心骨,而现在,我们都像刚刚断了脐带的胎儿,除了哭,再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轻轻地把老妈放平,见小弟爬在妈身上放声大哭,我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一边让老公去取寿衣,一边打电话给“120”,一边通知大弟火速赶到。
  上苍似乎很庇佑老妈,几分钟之后,老妈竟然恢复了呼吸,这让我和小弟喜出望外,我们为老妈准备好去医院的被褥,少时救护车到了,大弟两口子也来。我们七手八脚地把老妈抱起,慢慢地转下楼梯,这时才知道这高高的七层楼成了要命的距离,生死也许就在这十几分钟里吧?!
   ……
   生命是如此脆弱,如此短暂,听老妈讲起与老爸结婚之事仿佛就在昨天,一转眼,爸妈就老了,老爸还迫不及待地先走一步,仅隔两年的时间,老妈也身染重病,几经周折,最终睡回到她干了几十年也恨了几十年的深山僻壤中来。
   天渐渐黑下来了,送行的人们都已踏上返程的路,我站在山顶上,远远地看着那一抔新土,想着在这寂静的山坳里,只有老妈一个人孤独地迎接九天里的凄风冷月,想着我那间最温暖的卧室里再也找不见老妈的身影,心——一下子像被掏空了一样,眼泪扑簌簌流下来,我突然不想回家,我想留下来陪伴老妈,记得那只尚未断奶的羔羊还知道辨别着气味守卧在妈妈的尸骨旁边呢……
  “姐……”小弟哽咽着拉住了我的手,“你已经尽心了,妈没了,从今以后,你就是妈呀,我和哥还等着你来关照,这个大家还等着你来掌呢!”我和小弟抱在一起哭作一团,尽管从若干年前开始,老妈就已不再管事,可是今天我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好重——爸妈都没了,但是这个家不能散,我得挑起维护这个大家庭的重担!
   天彻底黑了,山风吹动着树梢,发出一阵阵轰鸣,很像在医院时,老妈那发自内心的笑声:老妈病危的凌晨,我们七手八脚地把老妈抱上救护车,护士却已扎不上液滴,只好先输上氧,火速赶往医院急救室。当时光谱仪上老妈的心率不齐,也没有了血压,我心里很绝望,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天像是被大家的诚心打动了,二十分钟后,老妈的血压竟然神奇地恢复到96/59,再一会儿100/70了,急诊大夫把老妈转到内科病房来,老妈昏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清早,大弟打电话告诉我说老妈清醒了,我急火火地赶到时,发现老妈除了不能讲话之外,什么都看得懂,什么都听得明白,我对老妈说:“表兄弟们明天要过来看您,我把牙给您带上,这样看起来更漂亮一点,听明白了吗?”老妈使劲地点点头,随即张开了嘴等着,我帮老妈带上假牙,然后高兴得抱住老妈的脸使劲地吻了一口,这一吻,吻得老妈笑了,还“哼哼”地笑出了声!这也是老妈临走之前最后的声音了。
   老妈清醒了一整天,我们都盼望着药效能出现奇迹——也许不用数日老妈就能下床走回家呢。可是无情的现实开始让我们扫兴:晚上,老妈开始发烧,并且高烧不退,打过退烧针也不起作用,我一遍遍地给老妈擦拭身体,还是一度烧到39度多,一夜下来,老妈瘦了一圈,大夫来查房时吩咐先给老妈用上药,又打了一次退烧针,我也一遍接一遍地帮老妈擦拭,可就是不见降温,我颇有些害怕了,一遍遍量着老妈的体温,总是38度多,一直到下午四点多,老妈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人也清醒了,五点钟,表兄弟们赶到了,围到老妈跟前叫“姑姑”,老妈看明白了,会意地点着头,挨个端详着他们的面貌,又一次艰难地露出了笑容,最后老妈还是把目光落在了小弟身上,并且追过来追过去地盯着他,我知道老妈这是在朝小弟要人——前两天就跟老妈说小妮(老妈抱大的小弟的女儿)就要回来了,也着实已经安排好她们的行程,可就在她们即将动身的时刻,老妈这边出现了险情,我怕孩子回来后两头顾不过来,就废了车票没叫她们母女回来,这成了我做出的最大一件错事,也成了老妈终生的遗憾!
   想想表兄弟们都赶了一昼夜的路一定很累了,便让大弟安排他们去吃饭休息,老妈这边由我和小弟留守,我喂老妈喝了点酸奶和水,老妈像是很累了,闭上眼又起睡意,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睡去,老妈就再也没有醒来,伴着卷土重来的高烧,夜里十点多,老妈开始不停地扭动身体,很难受的样子,我和小弟不停地帮她改变体位,老妈还是不停地扭动,有时候幅度很大,接近痉挛的情形,大约三十分钟后,一切归于平静了,老妈的体温降了下来,一味地睡着,我意识到情况不妙了,老妈现在的情形很像老爸临终的前一夜,看上去睡得很沉,实际上那是最后的昏迷。
   果然不出所料,凌晨三点多,光谱仪上已测不到老妈的血压,护士又专门测了两次,依然无结果,我对她说:“别费心了,测不到就算了,明天早晨的药就先别兑了,可能用不到了……”
   这一次我没有急着流泪,而是先使痰盂沾温水抹上香皂把老妈的屁股洗干净,再端一盆热水来,用湿毛巾给老妈通身擦洗一遍,我要让老妈干干净净地走,老妈天生丽质,白嫩的肌肤上一个斑点都没有,我不能让老妈带走一点污秽!最后,我叫来护士让她把老妈的导尿管摘掉,护士走后,我把老妈的寿衣找出来,一件件理顺好,放在方便的位置,给老妈穿衣服之前,我要仔细地看一看老妈的脸庞、老妈的肢体、老妈的肌肤、老妈那劳碌了一生的双手,可是我不能流泪,老年人说,儿女的泪珠落到老人身上会变成斑痕的……
  九点钟,我和小弟开始默默地给老妈穿衣服,我们一件一件有条不紊地穿好、系紧,不让老妈有一丝凌乱的感觉,衣服穿得很顺利,一切都收拾停当,老妈也停止了呼吸——老妈走了,走得那么安详、那么轻盈、那么神态自若,没有一丝痛苦的样子,老妈一定是去了天堂了吧,是否见到了老爸?
  

完成时间:2012.01.11 17:1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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