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缺乏爱，所以缺乏爱的能力。我感到一切都不够：
　　面包，土豆，喜悦，贫穷和寂寞。
　　一切如此匮乏，像战时社会主义。
　　像一个长时间吃不饱肚子的孩子，
　　我从随便一个女人那里偷了一个吻。
　　鬼鬼祟祟地偷回来，就在十字路口。
　　像目睹所有不道德的行径，
　　四条街一起转过身去。
　　我想要说的是，感谢那女人，那好心的女士。
　　
　　你知道，写诗，写抒情诗
　　对我已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我可以竖着写，横着写，倒着写。
　　只要我愿意，我可以从最后一句朝第一句写
　　从结局往开始写。
　　我的意思是，写诗，写抒情诗
　　对我已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困难的是，卡桑德拉，啊，卡桑德拉
　　困难的是，我们甚至给反革命都留下了借口
　　却没有给革命留下借口。
　　
　　两点十五分，我还没有睡，我没有开灯
　　我在笔记本上摸索，幸亏有夜，有夜的反光
　　我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
　　是的，我不是个无头苍蝇，——我的头还在。
　　而且我在黑暗中摸索下去，我的骨头还在
　　我的脚还在，我的胡子还在……
　　它们都在生长或者睡眠。
　　在黑暗中，我高高兴兴地得知
　　我还是个四肢健全的家伙。
　　
　　永远别告诉我你是个诗人，那样我会揍你一顿。
　　也许挨揍之后，你会哭的像个娘们儿
　　也许哭过之后，你也许就写出一首备受好评的诗。
　　但永远别告诉我你是个诗人，那样我会揍你一顿。
　　
　　我本可以一直这么写下去。在这个美妙的夜晚
　　在这个属于十二月党人的夜晚，相信我罢！
　　相信我可以像了不起的契诃夫，写上二十几首诗。
　　但我已经听到楼下的汽车的引擎已经熄灭
　　我已经听到宪兵开锁的声音。
　　不到一分钟时间，高跟鞋就开始狠狠地踹我的头。
　　——只要挨揍，我们就会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