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超室门前浩浩荡荡的长龙，让人不得不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等待。
　　妈妈捏我的手，笑得很勉强，说没什么好紧张的。我说当然，捏紧她的手，希望能够透过指节传输过去一股力量。就好比当年，妈妈领我来医院看病，每每吓得要哭的时候，她会附下身来搂住我，拍着后背安慰我。时光苒荏，三十年后的今天，我和妈妈换了位置。
　　排队、检查，请医生看报告单，一系列事做完，母女挎着手臂走出医院，听到她长长的出了口气。“一切正常，之前增生的血管瘤也不必手术。”大夫这句话仿佛春风，瞬间抚平了妈妈紧锁的眉头。
　　
　　妈妈很少生病，我也几乎没有陪她来过医院，记忆里，红十字始终是让我胆颤心惊的东西。置身医院，仿佛站在地狱门口，看到的面孔，青一色排列出个“苦”字，穿梭人群中的医护亦个个面无表情，不小心就会触碰到一双冰冷得碜人的眸子。
　　今天是我坚持要去的。从单位赶到医院，看到妈妈无助地坐在人群里，爸爸站在走廊尽头抽烟，眼里莫名的就开始发酸。
　　
　　我从来都不是个孝顺的孩子。记事起，就是个哭包，爸爸走哪里跟哪里，跟谁都不打交道的，家里人戏称“蛮丫儿”。再大点，又成病秧子，学校里荐茬儿流行病都跟上趟，基本不拉队的。好容易调理好了身体，又好上了体育，接着闯祸出妖蛾子，早早离家去外边上学。后来结婚生子，又忙于自己的小家，无暇顾及父母的生活和心情。直到某天，幡然醒悟，回首注视父母，发现亲的额头已爬满皱纹，而我，已步入中年。
　　这两年，有事没事，我会回家。陪爸爸聊聊天，和妈妈站在菜园边看她亲手种的菜，那些宝贝儿向来是妈妈的骄傲。某天傍晚，爸爸提到财产，说哪些是给我的，哪些是给小妹的。我说，都给小妹罢，我不要的。他们就伤了心，爸爸盯住我的眼睛：你要我们怎么办？你现在这种样子……我们就两个孩子。
　　顺势赖到他怀里，数他的手指玩。
　　
　　抬头看天，夕阳缓缓落下。
　　父爱如山，母爱如水。
　　
　　那山，那水，是你永远无法逾越，亦不忍割舍的情感牵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