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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钟情
读《神雕侠侣》,最迷恋的不是杨过之痴情热火,不是龙女之缠绵幽冷,而是那一种叫做“情花”的玩意儿。
这东西虽为低级生物,毒性却了得,比之人人自危拒绝接吻的“非典”,其净化世风污染的功效,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凡中了情花毒,没有解药,就只能不动心念,生生地做个和尚姑子终结此生。
不过,也不失为免疫的一种方法。
情花可怕,却绚丽诱人,有人懵懂,傻傻地摘了,于是中毒,于是疗伤,早早地实现感情免疫。有人怯懦,见多了身边中毒者的惨相,时时刻刻都提防着,尽量远离感染源,可惜终是逃不过西方那个叫丘比特的顽童之箭。
这小丘,平日里没事,喜欢拿着一张小弓乱射,弓箭锋利无比,常常一箭中的。别看小子人单势薄,射出的箭没什么劲道,可是他的箭头却抹了从“情花”里淬出的汁子,只消擦伤皮肉,毒性自会侵入膏肓,令人呜呼哀哉。
因此,人之种种,大都难逃“一箭中情”的厄运。先行中了,提前免疫,伤便不痛,悲不欲绝,福兮祸兮?
偶有勉强躲过的,很不幸,无力免疫的心灵必定在漫漫一生里饱受爱与恨的摧残。
二重属性
世事散乱,非我等凡夫俗子看得透的。
古时候有个姓李的老子,整日执扇捋须、摇头晃脑地慨叹“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福祸其实相倚。
有一早就跌入命运沙漏的,在里面摸爬滚打,看似悲苦,其实趁着身强力壮熬过此劫,便会顿悟,再不痴于无妄的纠缠;亦有一生顺利的,然而难保明天醒来,再也找不到下地的鞋子,到时捶胸顿足,也许全然没有了再站起来的勇气。
所谓“二重属性”人人皆有、物物皆有。站在此处看彼岸花开,看不看得到,关键在于有没有一颗宽阔的心。
三角恋情
都说三角稳固,可偏偏用了“爱”这种粘合剂,时时都有轰然倒塌的可能。
谁人不知,“爱”之伪劣,无论四边三棱还是双双相对,纵人人皆道坚不可摧,到它手里,都成了风雨飘摇的豆腐渣工程。
东风暗换年华。
爱,失效。家,崩塌。
不和任何人商量。
四面楚歌
一直百思不得解,项羽堂堂西楚霸王,不懔刀光剑影、不怕抛妻舍妾,为什么单单在故人歌谣里分崩离析?想他伟岸英姿、傲然气概,听到乡音,不觉亲切,反而惧怕,不设想是自己人歼灭了刘邦,反庸人自扰,偏偏认定死理,以为楚人皆降了汉军。
这怕的真是一点道理也没有。
愚以为,归根结底,讹诈虞姬的成分还是占多。
这女人一路唠唠叨叨、管东管西,令霸王好不烦躁,早有摆脱之心。
当天醒来,她又跑到霸王帐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央求,要班师回朝,不愿再受兵戈之苦。
霸王哄劝不住,心下憋气,恰好外面歌声嘈杂,他灵机一动,想吓住这诈唬女人,便声泪俱下、添油加醋一番,极言外面形势危难,连带威胁恐胁,告诫女人处处小心时时低声,以免被汉军捉去“慰安”。
两军战斗至此,女人已是拖累。霸王有意别姬,姬却无意别霸王。
然而两人厮守,一厢情愿不来,落花有心,流水无情,勉强追随,终落得湮没池中的下场。
虞姬蛮是蛮了点,对人人称道的刚烈还是有所追求,霸王一席话,无论真假,都拨乱她脆弱的神经,一时慨叹人生无常,幽幽自歌。
曲罢一声长叹,手起剑落,了结世事,免受凌辱。
学富五车
《庄子·天下》有云:“惠施多方,其书五车。”讲的是魏国一个叫惠施的人,搬家时书简装了五车,极言其渊博。
可谁人能知,惠子藏书虽多,有几册是认真读了的?古人常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读书也是这样,惟有自知,惟有心知。
想那皇帝老儿后宫佳丽三千,不知其中谁人有幸,能够一睹龙颜;更不知得宠的寥寥几人,又有谁能与君王真心相待?
世人看世事,喜欢浮光掠影地瞥瞥表面,就非黑即白地下定义,竟连庄子也不能免俗。
六神无主
听老道士说:人的心、肝、肺、胆、脾、肾各有神灵主宰,称为六神。
内脏受到六神庇佑时,无知无觉,只管懵懂地各尽其职,一旦遇上晴天霹雳般的大事,元神就被炸出了窍,心、肝、肺、胆、脾、肾没了领导,一并作起乱来,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从小,各种磨练都是教人保持冷静,力争不让六神无主,不让元神游离。
国际歌里唱道:“本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许自己才是自己的主人。
可在漫漫的历史长河里,人与神的斗争中,神总是控制着人。无神论说了这么久了,还不是常常用一个空无的“缘”字解释一切?
神有千般不是,它控制思想,控制行为,使人禁锢其中,失掉自由。人却不仅甘愿受控,而且生怕无神来控,巴巴地求着拦着,不让神离开。
愚蠢还浑然不觉。
现在这样说,其实暗自在抖,生怕痴言妄语招来神灵责罚。
尽管俺是老马的信徒,不怕牛鬼蛇神。
阿门。
七步之才
《七步诗》捧红了曹植,连带一起出名的,还有那被自己的萁梗煮的呜咽的小豆子。
平日吃饱没事,也喜欢写写文章,常常是憋在家里苦熬不成,出门走走灵感四溢。两腿一活动,大脑皮层就跟着兴奋,当下文思如泉,喷薄涌动,别说七步成诗,单单迈出三步,就产生五六个小说的构思。可是这毛病实在令人烦闷,想俺一窈窕淑女,既不能当街狂吟,又不能席地而坐,拿出草纸速记思维的火花,太损形象!耽搁久了,所有奇思妙想统统遗忘。因此,枉活双十一年,别说大作,就连小作也是尚在母腹。
以前听说张国荣喜欢上茅厕写歌,声称“十首歌九首出自厕所”,那时还为他一心能否二用担忧,现在看来,比之俺这陋习,他的还算不错,无论哼曲,无论记词,起码能安稳地坐着进行。
大约那曹植,也有类似的毛病,成名与否,实在是时不利俺,利他罢了。
八拜之交
古人成亲,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乃是夫妻对拜。三拜之后,两人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贫贱富贵,不离不弃。
可是,兄弟拜把子,却要罗里八嗦的拜上八次,生生把人拜得烦死。可见老婆比兄弟来得容易,兄弟比老婆值得珍惜。
没良心的男人说:老婆如衣服,兄弟如手足。
看来自古如此。
九死一生
据考,这个词出自屈原爷爷之口。《离骚》有云:“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尤未悔。”最终,屈原并没有撞上十分之一的生存几率,而是愤然坠河,十死无生了。
后人刘良注释这一段时,道:“虽九死无一生,未足悔恨。”可见,这“一生“的美好的遐想,原本没有,实在是怯懦的今人,幻想出的光明尾巴。
在必定来临的死亡面前,人都企盼上苍多给自己一天光明;而那些欢蹦乱跳的青壮年,却总是藉口爱已伤、心已亡,生无可恋,向死而行。
不知屈原江下有知,当做何感想?
十指连心
晚饭吃“小土豆烧牛肉”。牛肉难切,因此磨刀霍霍。不想刀比我手快,“嗤啦”一下,血溅厨房。消毒包扎一番,血是止了,神经却突突猛跳,疼痛不堪。
指头上的神经末梢众多,这一刀下去,不知多少条心灵通道被切断。收不到指头的触觉信号,孤独的心房岂有不痛之理?
《一声叹息》里,梁亚洲说:“拉着老婆手,就像左手拉右手。”意喻感情淡漠,牵手不来电。
虽说平时手离心远,顶多发誓赌咒、手摸胸膛时,略略能感到心在怦然跳动,大多数情况下老死不相往来。可真正要用左手砍右手,却又于心不忍、下不了手。
谁都知道心疼自己,砍自己的勇气,不是人人能有的。
百无聊赖
三十六计走为上。然而对于人生,我们却不能轻言放弃。前面是漫漫黄沙,无路可去,无处可逃。现实残酷,逃不开又无力忍耐,让人宁愿发呆也不愿面对。
只好以手托腮,做冥思状,其实头脑空空如也,不知神游何方?
倒不失为一种自我调节的方式。
千篇一律
批改学生作文,最怕看到公共汽车上让座的事。可惜天不遂愿,学生们题材匮乏,经常是你方让罢我登场,好不热闹。
我有时也想让座给人,无奈公交车上僧多粥少,一年难得一坐。真不知我那些学生哪里来得本事,个个轻松抢到座位,再愉快让给别人。
同样怕的是分手。分就分了,本来没什么,对方偏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无端给人添堵。谁人不知,那些藉口名为给个说法,实则封你的嘴。
可惜相恋一场,连最后的约会也人云亦云,说什么“客客气气分手,再见亦是朋友”的鬼话,何苦?
万念俱灰
心会累,那是心还存在。
恋会失,那是曾经恋着。
被爱的人,记得只是挫折,等到万念皆成粉末,才会恍悟:疼痛,说明活着。
人人尽道断肠初,哪堪肠已无。
螃蟹岂不更苦?
永垂不朽
有一段时间喜欢王菲,听她戚戚艾艾地唱那首《红豆》,唱得柔肠百转。
她唱:有时候,会相信一切有尽头,虽然明知相聚离开都有时候,虽然清楚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可是,可是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奢望着等到风景都看透的那一天,也许他还会陪着自己看细水长流。
自然界的规律决定,这世上真没有永垂不朽是人和物。然而世间女子多痴情,一壁什么都懂,一壁又心甘情愿地守候。
于是只好痛苦,只好纠葛。
等到看破红尘事,就成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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