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您现在的位置 | 胡杨林日记 [登录] [注册
 
爱默经年,花未开(26~30)

写作者:失去的美丽     日记本: 沿着记忆走下去,直到走不动为止

日期:2010年09月09日  星期  

天气 

心情

   被翻看:1574

  8月8日:新的工作;新的开始
  
  “艾总监,已经是午餐时间喽~”总监助理陈蕊敲敲门,从门缝里探头看进来。艾默从电脑前移开视线,伸了个懒腰,“帮我打份儿盒饭吧,顺便泡杯咖啡,谢谢。”
  
  艾默站起身走到窗边,扭动着有些僵硬的脖子。TY园区的绿化规划很好,从窗口望出去,一片养眼的绿色。中午的太阳很大,花朵树叶都晒得有些蔫儿,水泥甬道隐藏在树荫之下,有几个隔壁楼公关部的员工凑在树下一起吃午饭。漂亮的女孩子,穿着整齐妥帖的套装,偶尔嬉笑打闹着,亮丽的一道风景。
  
  艾默转过头,看着身边脖子伸得老长向外张望的小男生,咖啡和盒饭拿在手里,身体扭成一个很别扭的姿势,不禁莞尔。陈蕊把东西放在桌上,很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总监,我去吃饭了。”
  
  咖啡喝在嘴里有些过甜,不知道陈蕊加了多少包糖在里面。艾默还是喜欢黑咖啡,苦到酸涩的味道,这是她对自己的一个提醒,永远不要尝过了甜就忘记了苦。
  
  TY人的工作脚步都很快,最初的一个星期艾默一直都在调整,忙碌,让自己更快的熟悉这里的环境和一同做事的人。艾默这些年来养成的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态度,因为于书恒是推荐人的原因而暂时收敛了起来。人家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誉,不能毁在她手里。
  
  艾默和严雨之间的关系似乎恢复到了平常,只是还有隐约的一根弦绷在那里。忙碌让她顺势忽略了那些。新官上任三把火,其实她这样一个刚入行的总监,根本也不可能有什么大项目给她,并不需要如此拼命。她只是想要更快的上手,为了了解每一个环节,她几乎事必躬亲。严雨几次回到家里,都是面对着冷冰冰,空荡荡的屋子,于是开始怀念艾默做讲师的时候,一推开家门就能闻到的饭菜香气,扑进自己怀里的暖玉温香。他不知道支持艾默去做这个工作是不是对的选择。他有点儿后悔说出“才华是上帝赐给你的礼物,你不应该埋没它”这样冠冕堂皇的话。他似乎亲手把自己的老婆奉献给了卫星开发事业,真想自己抽自己两巴掌。
  
  他们培养下一代的计划再次延后。艾默装着小白药片儿的药盒又回到了床头柜的抽屉里。虽然对于回家倒头就睡的她,吃药只剩下一种习惯,已经没有什么实质意义。严雨有时候实在按耐不住,对她百般挑逗,十次有九次得不到她的积极回应,渐渐也就失去了兴趣。后来干脆也很少回家吃饭,在杯盏交错中消耗夜晚的大部分时光。
  
  当你没有钱的时候,你无力享受生活。而当你功成名就了,你却又没有生活可以去享受了。现实,就是如此的矛盾。
  
  严雨突然想起艾默和他住在地下室的时候,经常一边刷碗一边唱的一首歌,
  “我想去桂林呀我想去桂林
  可是有时间的时候我却没有钱
  我想去桂林呀我想去桂林
  可是有了钱的时候我却没时间”
  
  那时候,严雨只是觉得这歌很芭乐,如今才深刻体会到。原来艾默竟是早就已经明白这道理。
  
  严雨的秘书Evelyn敲敲门,听到里面答声,从容的推开门。老板正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夕阳殷红的光芒照在他的黑色西装上,泛着紫色的光芒,身形高大矫健,腰杆挺的笔直,宛如神祗。
  
  “严总,已经订好位子了,今晚九点,和王总在逸阁。需要找人陪同么?”
  
  严雨半转过身,瞥了一眼站在门口一身套装的女子,“立扬呢?”
  
  “欧经理的父亲中风进了医院,下午已经请假回家了。”Evelyn在老板的注视下有些局促,垂下眼睑,眼观鼻,鼻观心。
  
  不能怪她的心如脱兔,这公司上下敢问哪个女职员不对新来的这个严总心怀期待。身材高大,五官精致,笑容亲切。感觉平易近人,却又似远在天边。虽然是已婚之人,丝毫不会影响他的受欢迎程度。反而对待结婚十年的妻子始终如一的专情,让他的崇拜者对他更加的痴迷。普天之下,此等新好男人,简直屈指可数。只恨自己和他相遇太晚,今生无缘。
  
  “这样啊。”严雨有些为难,这样的应酬,独自一人前往,似乎不太合适。
  
  “合同呢?”
  
  Evelyn把手里的文件递过去,“最新的修改我已经都更新了。”
  
  严雨听出来她那个“我”字特意的腔调,接过文件夹的时候,嘴角微勾。这样急于自我表现的女人,下属,他见过很多。说实话,他不喜欢中国人传统的谦虚,在国外,谦虚会被认为是不自信。要敢于表现自己,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你的优秀。严雨就是这样,懂得表现自己的才华,才能成为西人公司里升得最快的大陆人。只是Evelyn的表现方式,还欠缺些技巧性。
  
  “你都看过了?”
  
  “我已经仔细核实过,没有问题。”
  
  “那好,今晚,你有没有空。”
  
  “有空。”当然有空,Evelyn似乎已经憋不住嘴角的笑意。
  
  “呵呵,可是没有加班费拿噢。”
  
  “严总,谢谢您给我一次学习的机会。”
  
  
  
  8月15日:他想要的生活
  
  经年开车带着刘艺和父母过去看房子。其实不过走路10分钟的路程,因为路途中有地方在修路,雨后有些泥泞,开车竟转了小一刻钟。经年的母亲对于让他们老两口搬出去本不太高兴,好不容易一家人住在一起,如今却要分成两处。但是看到房子之后,心里也是喜欢的紧。经年的父亲说了几句,孩子大了,要多给他们一些空间之类的安慰的话,也就都接受了。
  
  刘艺这几日却不和经年说话了。经年带她去见了那个有钱的哥们儿,是经年当年的高中同学,自己做了老板,赚了些许小钱,不经意间知道了经年要用钱,居然不收利息借给了他。刘艺坚持极尽所能的把房款的一部分先还了,虽然因此被那哥们儿埋怨了一顿饭的时间,至少换的心里一些踏实。
  
  她还是对经年不打招呼就买房的做法很生气。她不反对他偶尔给她点儿惊喜。但这不是买了一斤螃蟹,或者两件衣服的事,这是五十多万人民币。这不是惊喜,这是惊吓。这是她和他所负担不起的,莫名身上就背了三十万的债。经年和他哥们儿的关系貌似非常不错,她很怕他们之间会因为钱的关系,害了哥们儿情谊。
  
  经年趁父母都上了阳台,把刘艺拉到一边,默默的看着她,“放心,我会很快把钱还上的。”
  
  刘艺憋了好几天了,语气很冲,“就你那收入,还到猴年马月,用不用把你老婆我赔上去啊。”
  
  经年深吸一口气,压住情绪不和她争吵,“我下个星期去北京。”
  
  刘艺被他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怔,“又去北京,干嘛?”
  
  “去监督一个项目,赚点儿外快。”
  
  “噢……去多久。”
  
  “一两个月吧。”
  
  “这么长。”
  
  “也许更长,看项目进行情况。”
  
  “中间会回来吧。”刘艺的语气不经意中已经软了下去。
  
  经年伸手把她搂过来,“当然会回来,而且又不是去国外,不过2个多钟头的车程。”
  
  “哪天走?”
  
  “周一。”
  
  “这么快,回家要给你准备准备东西。”
  
  经年看着刘艺挣开他的怀抱,走过去招呼父母,心中突然有些忐忑。他靠在墙边,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是不是自己这样的决定,哪里做错了。但无论他做了什么,都是为了能给妻子,父母一个更好的生活。按说他们这样的日子,不愁吃穿,工作收入稳定,在同学之间已经算很不错了。可是人就是学不会知足。他也想让妻子趁着还年轻打扮得漂亮些,偶尔做做头发,美美容。他也想为自己将来的子女寻找一个高一点儿的起点,于是他或者她便不需要像他们一样一路奋斗的如此辛苦。他也想让父母安度晚年,在体力还允许的时候,四处走走看看。
  
  有时候他想,自己才三十二岁,余下的路还长。有时候他又会想,三十而立,他现在算得上成功了几分。也许埋头奋斗一辈子,也只能做一个普通人。
  
  十几年前的踌躇满志,对未来生活的诸多想象,带着一颗赤子之心,以为只要努力,就一定能出人头地。拼搏了这么多年,被工作生活的点点滴滴迅速磨去了棱角,才看清楚现实的道路根本不可能那样一马平川。任是你有满腔热血和抱负,就算你能力出众技术过人,千里马也会被困在骡子群里,只能一步步小心翼翼缓缓行进。
  
  都是父母从小的教育,做人要厚道,踏实,不勾心斗角,要求真务实,要诚实可信,要稳扎稳打踏定每一步。要有原则,不要违背良心,可是现在这个社会浮躁就是大环境,每个人都削尖了脑袋往上爬,良心还值几分钱。你站在原地守着你的善良与原则,就只能看着别人以光速超越到你前面,你还不能羡慕嫉妒,因为道德意识告诉你那些都是错误的。
  
  当年报大学,父亲好说歹说威逼利诱硬是把他送进了国防科大,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他守着“踏踏实实做事,清清白白做人”,一切“为了人民服务”的条条款款,在军队里历练出一身正直。可是眼睁睁看着那些隐藏在冠冕堂皇与正直不阿的面具背后的黑暗,只叹,世界不过这样。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没有纯粹真正的公平公正。
  
  你独善其身,自命清高,听起来高贵,却被人排挤孤立。海瑞清廉一生,却始终被张居正排除在外。世人皆醉我独醒,一切都是幻觉。其实,大家都醒着,醉的就你一个。
  
  
  
  8月15日:她想要的生活
  
  艾默终于正式接手了第一份属于自己团队的算得上大case的项目。她基本上都快要和同样忙碌的严雨断了联系。
  
  大家都不想要破坏那些仅有的家庭时光,这反而让他们偶尔相聚的时刻格外的浪漫温馨。
  
  为了不影响对方休息,晚上回家,也是各自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作息时间不尽相同,他俩即便在家里也很少面对面。两个卧室都有洗浴间,两个人也都没有时间在家做饭。回家洗澡,睡觉,换衣服出门。家,真正成了旅馆一样的地方。他们之间似乎成了普通恋人一样,要互相约时间才能见面。
  
  艾默似乎也明白了为什么严雨的姐姐严婷一直没有要孩子。研究所里面几乎是90%的雄性,有人说WXHJ里飞的苍蝇都是公的。像艾默这个团队,正负两个总监都是女人纯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严婷也是在技术部门工作,艾默知道作为女性在这种行业要成功需要经过多大的牺牲。这不单单只是埋头苦干傻干,成绩优秀,成果突出就行的事请。事业,家庭,孰轻孰重,着实很难选择。有时候,让人有种上了贼船,想逃,逃不掉,逃掉了又不甘心的矛盾心理。
  
  周末,严雨和艾默相约去萨拉伯尔吃烤肉。艾默和门口的小姐说“严先生有定位”的时候,恍惚间又回到了当年他们还在学生的日子。那时候的艾默,习惯了学校食堂的西式简餐。食堂里做汉堡的都是打工的学生,纯粹为了钱,完全没有对食物的尊重,与制作和处理美食的享受感,又贵又难吃,而且卡路里极高。但是因为住宿的饮食是年卡,吃不完的点数不能退钱,于是艾默经常会请同学去帮她消耗。严雨为了接近艾默,也跟着大家吃了一次,只是一口,就连连摇头,大叹不是人吃的东西,当晚就请了艾默去粤式海鲜餐馆吃点心。两个人呷掉一桌子东西买单,结果严雨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带够钱,付账的夹子放在桌子上,严雨就拉着艾默就跑。两个人在温哥华的大街上飞奔,开始是怕有人追出来,后来干脆就是享受夜晚凉爽的风。寂静的街道,昏黄的路灯,寂寞的日子里 ,有一个志同道合的同伴,快乐原本那么简单。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严雨已经到了,见艾默嘴角上扬,一脸阳光的走进来,起身帮她拉椅子。
  
  “想当年你我还是穷学生的时候,吃霸王餐的事。”
  
  “呵呵,很难想象,我几乎都快忘记我们也曾有过那样落魄的时候。”
  
  艾默垂首看着白色茶杯里的玄米茶,“我不会忘记。”
  
  绝对不会忘记,那放在阴冷狭窄的车库里的旧床垫,那因为接近过期而降价的土司面包,那救世军商店的二手衣物,那四百美元买的没有音响的旧本田。还有那就算在最困难的时候,也未曾熄灭的对于生活的期待和向往。
  
  她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她没有选择出国,她就一直是父母身边养尊处优的小公主。虽然父母的羽翼并不丰厚,却肯定能保她一路成长无风无雨。那她就会和诸多同学朋友一样,平平安安的读一个不算差的大学,在父母的介绍下找一份稳稳当当的工作。也许会和经年一直在一起,结婚,生子。孩子现在可能已经准备要上小学,或者至少已经在幼儿园里跟着老师唱儿歌。每天下班接孩子,买菜回家,照顾一家老小。一年可能有一次机会全家出去旅游,拍些面目模糊的照片。在小摊前面和商贩讨价还价,追在孩子身后捧着碗喂饭。让自己的青春与志气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与工作中被消磨殆尽。
  
  那不是她要的生活。说她虚荣也好,说她贪婪也罢,在艾默的脑海里,无法想象自己这样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
  
  严雨在这方面,和她不谋而合。虽然他们两个人性格迥异,爱好不同,对事物的看法也多有差池。但是他们有共同的目标,有相同的奋斗方向。比起恋人,爱人,夫妻,情人,他们更像是路途上的同伴。他们是生活中的合作者,互相扶持,为了彼此得到更多的利益而互相合作。结为夫妻,让他们的利益统一,于是便没有了矛盾。
  
  当然,除却利益,他们之间对彼此还是有感情的。只是他们都各自守着自己的空间,不轻易闯入对方的地盘,也绝对不让任何人侵占自己的自由。两个人,靠得太近,容易看得太清晰,诸多摩擦,终有一天两看两相厌。靠得太远,就会太过朦胧,容易疏远,最后会渐渐分道扬镳。隔开一个拥抱的距离,抬起手,你就在那里,垂下手,我还是我自己。而且他们都不是会隐藏自己欲望与野心的人,所以向别于其他的夫妻,他们十几年走下来,依旧可以激情澎湃,宛若热恋中的爱侣。
  
  严雨隔着桌子拉过艾默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不会再有那样的事情了。如今你还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都可以给你。”
  
  “现在已经是我想要的生活了,我很满足。”
  
  “是么,你满足了,可是我不满足。”严雨做出一个非常夸张的哀怨的表情,把艾默的手拉到唇边,牙齿隔着嘴唇一根一根轻咬她的手指。呼吸喷在艾默的手背上,像羽毛扫过一样,痒痒的。
  
  艾默轻笑着把手收回来,严雨跟着追过去,坐在艾默身边,“真不该让你接了这个工作。”
  
  “我都说过接了项目总监的工作,基本上就等于前方道路再无空闲抬头看天,你还把我往外推。”艾默学着严雨的语气,“才华是上帝赐给你的礼物,你不应该埋没它。切……”
  
  严雨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一口灌进肚子里,“后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要不咱不干了,回家,我养你。又不是养不起。”
  
  “我知道你养得起。看在书恒的情分上,我暂时也不好离开。”
  
  “那咱们就赶紧启动造人计划,你怀孕了他们不能不允许你放产假吧。”
  
  艾默没有回答,服务生敲门,把在外面烤好的肉送进来,艾默看着盘子里浇上烤肉酱的肉片,美味多汁,让人看了食指大动。
  
  表面风光无限,背地里备受煎熬,她问自己,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吧。
  
  
  
  8月17日:Ying媚,男人的专一
  
  萧颖屡次打来电话叫艾默去店里坐坐,都被她以工作忙碌婉拒。后来萧颖可能以为艾默还在在意那天发生的事情,怕睹物思人,睹人思事,便不再强求她,只是偶尔打来电话闲聊,或者偶尔中午一起出去吃个饭。
  
  这天,萧颖打电话来,说要在Ying媚给她自己办生日派队,让艾默一定要携伴出席。艾默也觉得自己一直推下去不太好意思,而且带着严雨一起去看看,也省了他的诸多唠叨。她看看自己的Schedule,那天刚好在项目结束的空闲时期,欣然答应。对自己这个救命恩人,她还是心存感激地。
  
  艾默前一天去买了一幅吊坠的耳环做生日礼物。严雨却突然得知那天晚上有应酬不能同艾默一起前去。不得已,在征求了严雨同意之后,艾默叫了于书恒一同前往。萧颖见到艾默非常的开心,接过礼物之后,拉着她就是一个熊抱。艾默看了看,来的人很多,却大多都是女人,成双成对的。她很怕书恒一个大男人在里面不自在。不过她很快发现自己多虑了,书恒在女人堆里似乎比自己还如鱼得水,还找到了很多认识的朋友。想想也是,都是志同道合之人。
  
  萧颖拉着落了单的艾默到角落,神秘兮兮的问她,“那是你的男朋友么?刚才我朋友说,他似乎是弯的耶。”
  
  艾默笑看着不远处在人群里嘻哈说笑的书恒,摇摇头,“他不是我男朋友。我老公今天有事来不了,我就拉了他来救场。还不都是你吓唬我,说如果没有伴儿就让我在门口戳着当门童。”
  
  萧颖似乎很好奇,趴过来问,“你结婚了啊。真没看出来。”
  
  艾默抿了口酒,装模作样的叹道,“都快十年了,我老咯……”
  
  “十年?”萧颖一愣,“你们认识多久了啊?初恋?中国人还是外国人?”
  
  艾默侧头算计着,“怎么也有十几年了吧,在大学里认识的。”
  
  萧颖突然沉默,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
  
  “嗯?没事。真好,可以持续这么长时间的感情,让人嫉妒啊。他对你一定很好吧。”
  
  艾默勾起嘴角,笑容很淡然,透着幸福的味道,“他人很好。”
  
  “噢。”
  
  不知为何萧颖突然没有了聊天的兴致,好在她的朋友过来把她拉走了,否则艾默真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艾默和萧颖在一起,大部分时间都是萧颖在讲话,艾默想,可能因为萧颖是个有点儿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只在乎自己想要聊什么。如果萧颖停下来,艾默就找不到可以继续的话头。因为萧颖会完全不想要投入进去。
  
  艾默估计自己可能勾起了萧颖的某些情绪。在一个爱情不顺利的女人面前,炫耀自己的婚姻似乎不是个聪明的做法。艾默觉得自己可能在不经意间,扰乱了朋友生日的好心情。
  
  书恒蹭了过来,原本穿戴整齐的衣服现在衣领已经不知道被谁扒开,敞开露出里面肌肉结实的胸膛,颓废而又性感。
  
  “天哪,这群女人真是……”书恒走过来,端起艾默的酒就灌了一口。十二年的Chivas Regal威士忌,虽说不是顶贵,但让他这样当水喝,还真是暴殄天物。
  
  “呵呵,没想到你这么受欢迎。你怎么会只喜欢男人,真是可惜了,否则多少女人排队等着你糟踏呢。”
  
  “你这话说的。”书恒拨乱了自己的头发,冲艾默做了个放电的动作,“排队等着我糟蹋的男人也不少哈。”
  
  艾默假吐了两口,两人相对哈哈大笑。
  
  “怎么样,新工作还顺利吧,我看你第一个项目做的不错,还受到上边儿表扬了。”
  
  “只是个小项目,上边儿就是想给我俩甜枣,好继续压榨蹂躏我们。”
  
  “比在学校做讲师好多了吧。”
  
  “是好,好到我都没空回家陪相公了。”
  
  书恒俯身过来,“你和严雨没事了吧。上次他对你讲的那话,也太伤人了,我恨不得揍他一顿。”
  
  “我俩现在挺好的,都过去了。”
  
  “那就好。那小子如果敢对你不好,我立马把你抢过来。”
  
  艾默送到嘴边的酒杯顿了一下。
  
  书恒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倾身过来看着艾默,嘴里啧啧两声,很可惜的样子,“如果你是男人,我说不定真的会爱上你。”
  
  “开什么玩笑,我很庆幸自己是女人。”
  
  “你什么意思。我看上你还成罪过了。”
  
  “我可不敢跟你,走到哪里都招蜂引蝶的,我还要整天提心吊胆你被人抢了去。”
  
  “那倒是。不过严雨的条件也不错啊。面嫩,看起来年轻,好像才二十来岁的样子。有样貌,有身段儿,有地位,又有钱,虽然脾气有点儿……还不辨是非……但他绝对算的上是小女生们追崇的那种极品男人,我看他公司上下年轻女孩子不少,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担心他被人抢了去。”
  
  艾默沉默了一会儿,撇撇嘴,“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给我的感觉……很稳定。”
  
  “你还是别那么自信比较好。男人啊,都是见异思迁的。尤其是成功的男人,拥有勾搭女人的本钱。以前流行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现在流行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送上门儿来的,干吗不要。打从20岁开始,到入土那一刻为止,男人喜欢的女人就十分专一……那就是18到24岁年轻漂亮身材好的女人。”
  
  “你是男人么,又这么了解啊。”
  
  “操,我怎么不是男人了啊。”
  
  “我怎么都没见过你专一的喜欢18到24岁年轻漂亮身材好的女人啊。罕见你这种八婆男人,恨不得我家那个出轨了你才开心,成心破坏人家家庭团结。”
  
  “谁说我不专一,我向来喜欢18到24岁年轻漂亮身材好的男人。真是,你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就是提醒提醒你。”
  
  “谢谢你的提醒,于大妈。”
  
  “你……看来我今天有必要为了证明我的男性雄风吃点儿亏……”
  
  “好啦好啦,我信啦,不要闹了,我怕长针眼……”
  
  萧颖的朋友来的太多,她一直也没抽出时间来和艾默说话。因为第二天还要上班,艾默也不想多坐,匆匆告别。回到家,看见门厅里歪着的一双皮鞋,严雨居然已经回家。
  
  “雨,你不是说今天有应酬么?怎么这么早回来?”艾默一边儿脱鞋,一边儿问。
  
  “严总身体不太舒服,提前退席了。”是个女人的声音。
  
  艾默这才发现客厅沙发里站起来一个女人,穿着一身妥帖的职业套装,长发披散在肩头,有些零乱。艾默似乎见过她,严雨的秘书,叫……
  
  严雨靠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一杯水,脸色有些发白。艾默忙坐过去,摸摸他的脸,很是担心,“雨,怎么了?”
  
  “没事,就是胃不太舒服。”
  
  “那用不用去医院?”
  
  “没事,吃两片儿药就好了。”
  
  “真是的,酒又喝多了吧。来,惜惜。明天乖乖给我去医院检查检查。”
  
  严雨略坐起身子,对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的女人说,“Evelyn,太晚了,你先回家吧,谢谢你送我回来。”
  
  艾默送Evelyn出门,这个模样文秀气质出众的女人走到门口停住,回头冲靠在沙发上的严雨毕恭毕敬地说,“严总,您明天上午的事情不是很重要,我可以帮您调开。您还是听嫂子的话,去医院看看吧。”
  
  不知道是不是书恒的话起了莫名的化学作用,艾默似乎感觉到Evelyn看着严雨的眼神中带着一点儿恋恋不舍。
  
  艾默和Evelyn颇为礼貌的互道感谢后告别。电梯门关了起来,艾默歪着头想想,自己的老公的确是很优秀,应该真的有不少仰慕者,为什么自己就从来没有注意过呢。
  
  
  8月18日:晚安,北京
  
  经年走进宾馆的房间,把自己扔进床里。晚上吃饭的时候酒喝多了,头晕晕乎乎的,看着天花板上的灯都在摇晃。
  
  淡紫暗花的墙纸有一个角翘了起来,经年总觉得有什么躲在那后面窥视着他。空调的出风口掉了一条,绑在上面的红色塑料绳无助的颤抖着,像是要逃跑却挣脱不掉的奴隶。他抓过床头的遥控器,想要把风调凉一点儿,但不知道是空调坏掉了,还是遥控器被人为定了程序。风吹过来,弱得像中国男足的射门一样不靠谱。
  
  他觉得憋闷,伸手把领子扯开。一时间他还不习惯自己这样西装笔挺的样子,身体似乎不是自己的了,举手投足,都在装模作样。
  
  这套人模狗样的衣服是离开前的那个周末刘艺陪他去买的。在商场里转了一大圈儿,好不容易找到一身看得过去的。他的身材似乎很难买到合适的成衣,不是裤子短一截儿,就是袖子绷在身上。他都觉得奇怪,中国男人什么时候都那么秀蜜了。
  
  经年翻了个身,呼吸间是床单上消毒水的味道。身体很累,头很晕,却丝毫没有睡意。他发现自己有点儿认床。
  
  已经过了提供热水的时间,经年用冷水洗了把脸,头脑略清醒了些。镜子里映着自己的脸,眼中有血丝,眼角有刚刚长出来的鱼尾纹,眉心是已经抹不平的沟壑,带着习惯了严肃而显得不易接近的表情。他觉得这不是衰老的表现,这是男人成熟的性感。镜子里的男人嘴角自嘲的勾起,还真是自恋啊。男人成熟的性感,也要搭配上奢侈到针脚的行头,黝黑铮亮的大头车,动辄多少多少亿的身价才撑头啊。
  
  经年靠在床头,点了一根烟,从窗帘的缝隙看外面的路灯。不是什么高级的宾馆,看不到多美的夜景。一盏又一盏昏黄的路灯,沿着道路的走向延伸下去,通向他所不了解的某处。
  
  他坐起身,伸手把窗子推开,生锈的合页发出刺耳的声响。闷热的空气冲进来,让人有一时的憋气。已经八月了。她回来两个月了。
  
  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隐约的音乐,一个低沉的男声,唱着有点儿走调的《一生守候》。
  
  等待著你 
  等待你轻轻拉我的手
  陪着我长长的路慢慢走
  一直到天长地久
  等待着你
  等待你紧紧拥抱著我
  告诉我你的心里只有我
  除了我别无选择
  
  那个男人的歌声是在不敢恭维,丝丝缕缕钻进耳朵里,让人很不舒服。经年听见自己也哼起歌来,“晚安北京,晚安所有未眠的人们……晚安北京,晚安所有孤独的人们……”似乎并不比那个男人的歌声更好。缺少了音乐伴奏,干巴巴的。但是却成功的让耳朵屏蔽了那句“……告诉我你的未来属于我,除了我别无所求,你知道这一生,我只为你执著……”
  
  “……我沉得越来越有些疲倦,听着隔壁提琴的抽泣,喝着世事煮沸的肉汤,越来越有些疲倦……”
  
  经年哼着歌,把烟深深地吸进肺里,莫名的有些亢奋,就像是回到了和一群哥们儿半夜在大马路上唱着《晚安,北京》的那些个日子。
  
  总有一些歌在你的脑海里深深驻扎,像一支生命力顽强的植物。在你的记忆力慢慢退却,有时候连领导的电话也记不清楚的时候,你却记得每一句歌词。当你将它连根拔起,那些紧密粘连在根须上的记忆和感触就会蜂拥而至。他闭上耳朵,隔绝那个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声地唱,“……我曾在许多的夜晚失眠,倒在城市梦幻的空间,倒在自我虚设的洞里,倒在疯狂的边缘失眠……”
  
  “神经病啊,大半夜抽风,*($%*#$(*&#……”
  
  经年把窗子关起,大笑着躺回床上。他发现自己一到北京整个人的心情就有点儿颓废,有点儿神经,有点儿不正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空太昏暗,空气太污浊,人群太熙攘。
  
  每个城市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既定的印象。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个城市中怀抱着和他类似的心情。
  
  这个城市和其他的城市都不同。每天都在变化的脸,遮不住留在城市灵魂中的沧海桑田。躲在玻璃幕墙和奇形怪状莫名其妙的建筑之后,有着慢慢消逝的故去。道路,一环又一环禁锢在无形灵魂之上,它的胸怀,它的沉稳与庄严,它的保守与自大,矛盾而自然的并存着。它有一股奇妙的力量,一种莫名的磁场,和每个人的灵魂相互作用。
  
  或许是因为自己背井离乡,这不是个属于他的地盘。他只是一个过客,背着自己的行囊,隐身于来往的人群之间。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所以他反而可以卸下诸多武装,让自己的情绪如手中烟雾慢慢扩散在空气里。没有人看得懂,只有自己。没有人听得到,只有自己。如尼古丁吸入胸肺,沾粘在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一点点融进血液,分散到身体每一个细胞之中。
  
  酒精抹去他意识中让人心烦的点点滴滴,在这一刻,他放任自己,不去想生活中诸多不如意,只是任凭各种思绪和记忆闯进脑海,然后又悠悠然离去。
  
  “我来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喃喃的说,孤独的声音在窄小的空间内回荡。他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完成时间:2010.09.09 04:20:48

  公开状态:完 全 公 开 | 1 条留言 | 查看留言   

 

留言


留言主题: 留言在日记留言到信箱
留言内容:
      

Copyright 2002-2007 版权所有
胡杨林© All rights reserved.
服务支持拓商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