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压
　　1987年8月19日 天气 阴
　　我去刘家还她钱。我本来在学校发生了那件不愉快的事情，早已料定她会对她家说的。但所欠的钱又不能不还。从她们的表情中，我已猜出刘已经对她们说了。我一时间总感到自己被陷入一种尴尬之中，真后悔去了她们家。
　　“你们家供两个念书的，也不容易啊!”我无话找话，尽量摆脱那种尴尬的局面。
　　“不容易!”她妈笑着回答。那微笑使我感觉到她妈对我的问话心不在焉，而是正在考虑另外的事情。
　　其实，我知道她妈妈正在考虑的事情。刘、她妈、她姐、她妹妹，几乎都带有这种神秘的笑。只是她们不往上提及此事而已，刘还有意保持沉默。这更使我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只不过装作蒙在鼓里罢了。
　　我坐在凳子上，总觉得无话可谈。这神秘的笑和有意的沉默对我有一种压迫感。
　　“等她们毕业了，也都出去了；你们也借不上光了。”我总算找出了一句话，但又觉得说得不合时宜。
　　“咋借不上光?”刘这时候仍用手捂着嘴，无声地笑，用眼睛看着她妈。
　　她妈正在做棉衣，脸上的笑容好像是知道了别人的隐私而神秘。
　　“像山夫行，以后找个同行。”她妈说这话时，眼睛闪着光。但并没有看我。好像是对她的女儿说的话。
　　刘看了我一眼，她的脸有些发红。她试探地看看我，歉意地笑了。
　　我早料到了这一步，没有去理会。刘歉意地微笑着，摆出一副肆无忌惮的样子；实际心里慌得很。
　　“以后再说吧!”我抬起头来，笑了笑。“我大爷能帮忙给我留在市里。”
　　我后一句显然是故意说给她们听的，我实在忍受不了她们的嘲弄的笑。但无论怎样，能有人帮忙，这是我的荣幸。我当时想，即便我回到农村，就是能娶到同行，也不会娶你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