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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如灯盏

写作者:影子背后     日记本: 你的影子

日期:2010年07月28日  星期  

天气 

心情

   被翻看:412

   背剪了双手,踱着那八字步,足底下总爱着双布鞋,稳重又轻巧的是那林叔叔,往往在我抬头时他已经笑眯眯在眼前了。
  
   其实没叫过他叔叔,一直随着大人们“林管林管”的叫,甚至不记得他的真实姓名,这个外号,从小时就开始烙印在我的脑海里,而他那一步一个脚印迈着八字步不疾不徐的样子便是心中永远的形象。
  
   常常微笑着,态度很温和。经常想起这句话,对于“林管”,这是概括,记忆中从没有见过他生气发怒的时候,只有在他喝老酒多时有过几次脸红脖子粗的争论。他不是我家亲戚,却是我们全家的朋友,一个值得感谢和爱戴的朋友,一个困难时默默援手,我们搬迁时笑着挥手的人,一个不计较任何回报,用他的善良真诚伴随我们渡过那些坎坷岁月的人,而他的世界,我们或许从未深深了解过。
  
   我太小,记不清太多的故事。只知道我每次经过村口时,有两间孤零零房屋,距整个村庄有一公里路的地方,那是他们从高山上迁移来的暂居地,仍是在山脚,尤其是夜色来临时,显得那么孤单冷清。只是灯光总是亮着,在我从田野飞奔回家砰砰心跳不止时,瞅见桔黄的光亮,脚步就忽然落地般踏实了许多。
  
   而林管常常在门口或坐或站,抽着那自制的卷烟,笑着招呼我进屋歇歇,除了孩子和他,屋里没见过女主人,我不知道是走了还是散了?他拉扯着三个女儿还有一个儿子。儿子有些娇惯的,有点点蛮横,我记得我有些畏惧,两个燕子姐姐或许早熟了些和懵懂的我有些些隔阂,只有三女儿年龄与我相仿,我们玩石子跳皮筋,有自由自在的快乐。
  
   开始并不熟悉着,只是我家的一亩稻田刚好和他家的那亩连在一起。父亲工作在外地,一年两三次的探亲假,等于家里没有可依靠可支撑。母亲是个要强的女子,刨地,开垦,犁田,插秧,收割,晾晒等等,所有的农活都给包揽-------当然并不是逞能,是生活的无奈和艰涩,三个孩子的负担,压得她不能喘息。
  
   我是最能跟随在母亲后面的,姐有给父亲带去外地读书的机会,弟瘦弱得让自己都忍不住要呵护要怜惜。放学的时候要跟着母亲去菜地浇水施肥之类,这算是最轻松的,采摘果实的快乐可以洗去心头的疲惫。只是在农忙时节,给顶上当劳力的田间劳作的苦确实让人有些难受。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汗水和着岁月一块成长。
  
   大伯家的堂哥,从争房屋家产开始,不闻不问,冷得让人寒心。弱势的女子,没有父亲在家的顶着,想欺负的大有人在,母亲的哀怨只会在夜深时偷偷地抹着泪,而在子女面前,她便是一棵树,我们依着靠着的一棵树,不能倒下还要给予遮避风雨。
  
   林管也总是扛着锄头在田间地头上。只是他会转着到我家的稻田菜地,该计划秧苗了,该除草了,该放水了,该施药了。。。。他会在夜里还守在田地,给干渴的稻田灌满了水筑好了坝,悄悄离开。只要能做的,他照顾得比自己那几亩田地还要认真。会在饭后踱着八字步走进我家坐上一会,说说话,给母亲指导和建议,会对我们姐弟说着表扬和鼓励的话,好好念书,知识改变命运的观念深植于心。那时的苦,因为有了好心林管的照顾,减淡了许多,温润了许多。
  
   父亲爱喝米酒。每年母亲总要做上几缸等着父亲假期归来,做酒的师傅当然是林管,原料他选购,糯米他蒸熟,红曲他拌匀,发酵时咕嘟咕嘟冒的泡照着他微笑的脸孔,一年年的米酒飘香都是点点滴滴的关怀啊,酒不醉人人自醉了。更是那年年的冻米糖,熬着那热腾腾的红糖水和着那炒米的香,娴熟拌匀压实四四方方,行云流水的技艺,早就让一边的我们垂涎欲滴,再等林管切萝卜一样的飞速刀法,码得整整齐齐,切着均均匀匀,是好看又好吃。就是如今,还能上哪才能找得出这样的场景,纯手工制作纯天然冻米糖,包含着颗颗真情厚意,盛满了一个个坛坛罐罐,那是我们贫瘠生活中的零食和点心。
  
   我们病了,他会不知从哪山里找来的草药,煎了服了,生疮的给涂抹了,都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我奇怪林管他为何是如此神奇,懂那么多,宝藏一样,给予无穷无尽的意外和惊喜。山里有野味,他也能猎到给我们享口福;山里有野果子,他带着我们去采,教我们辨别哪些可食和甜酸滋味;山里的蘑菇,他只要走着瞄上几眼就能判断那草丛里是否有躲着的鲜味,我只要挎着篮子跟在他后面,就能收获满满的神奇。山里的日子,因为有了林管的发掘,给我五彩纷呈和生活的亮色。
  
   林管从不肯接受我们的感激,唯一的就是父亲给带回来的香烟他乐呵呵拿了去。他们一块喝着老酒,恣意纵饮。灯光下黝黑皮肤的林管,不曾醉过,而我,却有醉在那一些氤氲酒气弥漫着的温暖气息里,不想醒来。
  
   父亲回来了,从一个城市回到这一个城市。我们搬家了,走出了大山走进了刚筋水泥包裹的楼层。离开了林管,走时才发现林管不再是那么矫健硬朗,背微驼了,眼更凹陷了,皱纹也多了,唯一不变的是那暖暖的笑容,一直浅浅的留在嘴角,看着我们缓缓驶离的背影。
  
   人别了,莫相忘,记着那多少个黎明黄昏劳作的身影,八仙桌边的围坐,满屋的桔黄灯光,更让人懂得真善美的真谛。
  
   父亲走了,回归老家给长眠了大山脚下,林管忍不住的叹息。如今,林管你也走了,也安睡在大山的怀抱里,我们再也见不到你暖暖的笑容,再也瞧不见你迈着八字步稳稳的足迹,天堂里,你和父亲,可以相伴可以畅饮么?
  
   而你给予我们的,如灯光,驱逐了阴霾,点亮心灵的明媚,会一直一直存在我们心里,感谢一生,感谢有你。
  
   爱,原是这般朴实无华,无声无息。却是这般丝丝渗透,绵延和无止境。
  
  

完成时间:2010.07.28 22: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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