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芳菲已过,长了叶的花树便如嫁了的女子,平常日子里寻不见少女的娇羞,泯然众人矣。
五月的花潮,越发地澎湃,五月,是花儿的盛会。
杜鹃花开,非烂漫不足以形容,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开到极致,挥霍到极致,铺天盖地,不管不顾,如孩子的哭与笑,皆发自肺腑,专心致志,一派赤诚。
芍药、月季、蔷薇,应该是三姊妹,芍药极尽妍态,重重叠叠的花瓣不厌其繁,如万花筒旋转出的百千组合,色泽浓郁,饱满,有盛唐气象。
月季,从遗传的角度看,其母应是玫瑰,其父不详,所以有好底子,却没有好教养,随随便便在井台边篱落旁,斜倚暮云,吆喝牛羊,粗头乱服,是乱世荒村的桃园情结。
蔷薇,是大院里的丫环,临水照影,自有一番风流体态,簪上墙头,便密密麻麻缠绕攀爬,沿着月亮门,大有直上青云之概,花香浓郁,花朵繁多,一堵花墙,一径花藤,埋伏着小小的野心,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再怎么矫情,鄙弃她的出身,也不得不注意到她的蓬勃的生命力。
五月,还有妖娆的罂粟。农村里隐蔽在高高的植株间,罂粟是魅惑的夜店,她浓艳的花朵见不得光,即便极少的几株也戴着毒品的嫌疑,花谢了,那丰满的果实更有一种诱人的诡异,让人心里蠢蠢地萌生好奇的占有欲,如嗜血者闻见血腥。
五月,空气里都是槐花的香气,清甜洁净。槐花一咕碌一咕碌地从叶间悬垂下来,高大的树间蒸腾着梦一般的暖香,放蜂人循了这香气,我们就能尝到清甜的槐花蜜,也有野蜜蜂,在灌木丛里遗落了它饱满的蜜囊,天然纯正的蜂蜜就在你指间缭绕,那绝对是一种惊喜。
五月的鲜花,在呼吸之间展开花瓣,走进五月,看人面花影重叠,亦是好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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