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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阴雨后一个响晴的天,家家户户都忙着洗晒,满世界的棉被,满世界的衣服,满世界忙碌的主妇。
下午收了被子,时间一下变得悠闲缓慢,一如软软的风,一如静静的河。
在松散无序的时间里,我觉得需要一点东西去填充它。
我好像也没什么牵挂,也或许一些牵挂只能让我徒增疲累,我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也许这些爱好需要一群人共同完成,而她们也找到别的乐子,打牌的打牌,打毛衣的打毛衣,睡觉的睡觉,我基本上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游荡状态,不知所往,不知所终。
我骑着车在风里,我唯一可去的地方就是妈妈家。那个让我伤心又留恋的地方。
爸爸在打牌,妈妈也不在家,楼上还晒着被子,弟弟弟媳也不知去哪里了,我从屋前转到屋后,站定在一棵泡桐树下。
泡桐开花了,每一穗花都顶在树梢,柔韧的枝条在风中颤巍巍起伏有致,粉紫的花开得正好,树上一片叶子都没有,只有那些美好的花和横逸的枝条映着蓝天,天生一副好姿态,舒展开阔,像饱满酣畅的母亲的胸怀。是的,这是一棵母树。记得以前家门前的两棵泡桐,笔直挺拔,绝无旁逸斜出,从来没见开花,只有硕大的叶,绿了又黄,一年又一年。
这棵泡桐不知那年栽的,我注意到她的花好像也不过几年,每一季都新鲜于她的摇曳生姿。
泡桐在河边,伴着她的,还有一棵水杉,曾经屋后有一排水杉,比房子还高,每年秋冬季节,落叶满世界飘,那种细细的针形落叶,每次都让我想到无边落木萧萧下这一句诗,后来都锯掉了,只有几个树桩遗落在屋后,这棵,因为离房子远,得以在这个春天抽出浓翠的叶片,流苏一般在风中颤动。
好像所有的花草树木都在开花,先开花的开始长叶,花老了,新生的叶嫩如婴儿的呼吸,世界在风里跑,一时一景变化着新鲜。走过小桥,桥头的人家很创意地用枯枝在河两岸搭了一座桥,是爬丝瓜藤用的。开春,枯枝上爆出新芽,齐崭崭地列在枯枝搭成的桥上,那种勃发的生机,让人惊叹:
春天,什么都是好的。
我从立交桥下经过,在大马路上,蓦然回首,有几个桥孔的脚手拆掉了,眼前一片豁亮,我熟悉的乡村映在大跨度的桥孔中,灰色的瓦,白色的墙,参差的绿树,宛若一幅画。一下恍惚,不知是他乡还是故乡。是真实的场景还是水中的倒影心中的幻觉。而这一切,在过几个月,都将不再。
桥很雄伟,而我将很长一段时间透过它看到一片废墟,然后是宽阔而陌生的道路,我将学着习惯一切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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