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纠结于文学之于拉皮条作用的无耻,但再读刘墉的文章,就那样儵的放下来,原来,文学的作用真的很伟大,只是我两眼蒙尘吧!
早知无计留春住,笑拈残红葬落花
幽人生一默
刘 墉
我不知是否感染了肠炎病毒,上吐下泻,折腾了一个星期才好。正巧有位朋友打电话来,就跟她诉苦。
“多幸福啊!”她居然非但不同情,还笑着问:“你一定瘦了,对不对?”
“对!掉了1公斤。”我说。
“太羡慕你了!我上健身房、吃减肥餐,一个月才瘦了一磅半,你这下子轻轻松松就瘦了3磅,多幸福啊!”
挂上电话,我原本不太高兴,但是想想不久前她骑脚踏车摔跤,撞断了一排门牙,我不是也幸灾乐祸吗?说她早嫌门牙不整齐,这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正好换上一副漂亮的假牙。那阵子她还四处龇着牙,得意地献宝呢:
“不看开又怎样?已经断了,还接得回去吗?”
我的剪发师傅功力更高——
她的儿子遭遇车祸,进医院接受断层扫描,发现了脑瘤,立刻动手术把它切除了。
“多走运啊!不撞车不会发现,而且手术费都免了,全由保险公司埋单。”她一边给我剪头发,一边得意地说。
据说她去医院探视,看见儿子沿着前额发际线有一圈刀疤,手术时半张头皮都由那里往后掀,她还叫好:“哇!缝得这么整齐,好像画了个大大的M,可以做麦当劳的广告了。”又说:“可惜可惜,要是换成我遇上车祸该多好,正好借机会拉皮!”
看《联合报》的“缤纷”版,一位叫小凡子的护士写道:有一天急诊室推进一个遭遇车祸的老先生,开放性骨折,血流了一地。因为要输血,护士给他抽血化验。老先生居然苦笑着道:“血已经没剩多少了,地上一滩,就用地上的吧!”
这让我想起古书上读到的一个笑话:
土匪屠村,全村人只留下一个矮子。
原来当土匪要砍他的时候,矮子哭着说:“我已经够矮了,砍了头,不是更矮了吗?”
土匪居然笑作一团,不杀他了。
遭遇车祸的老先生和这个矮子在死亡的边缘还能如此幽默,这是何等“修为”啊!
年轻时不懂什么叫“幽默”,以为幽默就是说笑话,要生冷不忌、大腥大辣,逗得大家狂笑。直到年岁渐长,经历了许多灾祸,留下了许多伤疤,才渐渐了解幽默是“知天命”,晓得自己这一辈子,能拥有的和不可能拥有的;幽默也是“耳顺”,好话坏话、爱听不爱听的,都能逆来顺受。
少年时,爱辛弃疾的“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现在还爱那首词,只是更欣赏后面四句:“而今识得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幽幽地,不明说;默默地,不多说。人生多少悲愁,都从正面看,认了、接了,不强求、不怨怼,甚至当作身外事,都付笑谈中。早知无计留春住,笑拈残红葬落花。人生如此无奈,何不幽他一默!
(摘自《爱要一生的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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