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三日(农历九月初七) 晴
又是一夜没睡,因为原计划早起出灵,我五点钟就要去土地庙送浆水,回来后得紧着给老爸开眼光,之后是指路送行,最后是出灵,而这一切都要在七点钟之前结束。
棺材的盖子打开了,我一把将苫单撩开,终于又可以看一眼老爸那可亲可敬的容颜了:但令所有人惊讶的是,老爸的鼻子和嘴里溢出血来——这种病最后都要出血的,有的拉血有的吐血,而老爸到最后也干净得很,现在出一点血也是情有可原哪!我赶紧给老爸擦干净,擦了一些又出来一点,再擦净了,可不能让老爸脏着。老爸因摘掉了满口牙显得老了不少,但看上去很安祥,像睡着了一样,一点痛苦的表情也没有。当我往他的手里塞打狗饼、打狗棒的时候,老爸的手还软软的,很柔韧。二婶教我叨念着开光时的词语,我机械地学着、做着,但真心留恋的是再多看老爸几眼、再多几眼……
可是时辰到了,杠头老爷爷一声:“盖棺!”我的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明明知道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生我养我的老爸了,可是,下边还有几个过场要走,不得不急匆匆地往土地庙赶。在那里,摆上供品,给拖魂的扫把以及马和马童也开了光之后,打开脚绊,儿孙和侄男旺女们按辈份排开,跪倒在地,唯有长子需站在凳子上大声指路,大家等送行之物燃尽,还需急火火地赶回来,先用雄鸡撵殃,再以五谷杂粮砸摔四壁,最后是以鞭炮驱魔。
家里这一切规置完毕,就要出殡了,此时我才知道,大弟单位里来了十多个年劲力壮的小伙子,专门为帮忙抬棺而来,原来,昨天韩工来吊唁时发现人手不多,回去后就派了一班人马来,昨晚人就到了,住在镇上,今晨让他们早早地赶到了——谢天谢地!我们一家人打心眼里感激韩工,真是雪中送炭啊!也庆幸老爸养了个好儿子!不然,这二三四的棺木,真不知道要怎样哭到坟上地去呢!
女人是不准进坟地的,我们只能送到拐弯处,还不能哭得太久,包了泥土回来,家里还有好多事等着呢:屋子里弄得乱七八糟,院子里狼藉一片,还有一餐早饭没开,我心里空空地打扫着屋子,二叔则在帮我扫院子,我一句话也不想说心里乱乱的,但还要盘算着该怎样酬谢帮忙的。
近十点钟,人们都回来了,说老爸一路顺风,尽管路很难走,有好多地方小路走不开,都走到梯田上去,但一点也没耽误时辰,到了墓地开棺时,老爸依然很干净、很安祥,位置也很正当。乡亲们都说老爸走得很风光,但我知道一定是要感谢韩工和那十几个兄弟们!
午饭过后,我收拾了整整一下午,帮忙的也都走了,两天来的现场乱得一团糟,晚上再宴请帮忙的活可就全靠我了,我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