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日(农历九月初四) 晴
昨晚给家里的老妈打电话,让她先去近处的寿材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材,没想到老妈惊恐万状,哆嗦成了一团,最后把已经睡下的表哥叫来又叮问一回。唉!麻木的老妈呀,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动一动脑,去考虑一下现实的问题。
后天要验收,今天是时间紧任务重,我早早地来班上赶活计,毕竟半个多月没怎么干实际工作了,不过好在平日里自己一向严格要求自己,资料跟得很紧,没落下什么,所以也没造成堆积,现在才知道超前工作意识的好处所在。在班上准备了一个多小时之后,终于就绪了,再查看一遍没什么遗漏的了,就把待鉴的文件单独放在一个档案袋里,然后看院里有没有去市里的车——我实在放不下老爸,一定要去看看才行啊!
可巧,有一辆货车要去市里还东西,虽然到不了医院,但我就可以直接坐公交去了。车刚驶出大门不远,弟弟来电话了,说大夫要求老爸转科,我一听心里就拧了个劲,赶紧让弟弟问一下转科是什么意思,弟弟说问了,幸好有鸿飞在,王教授才实言相告:老爸的病情已经很严重,抽出的血水表明内脏已经破裂……
“别说了,赶快办出院手续吧,我一会儿就到……”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悲痛,在车里哭出声来:从老爸住院的那天起,我们天天盼着老爸快点好起来,早一天回家去,没想到,回家的一天来到时,却是这样一种结局……
上得住院楼,鸿飞在楼道里告诉我说:“姐,王教授说大爷的身体已经不吸收了,再用药也没什么有意义了,他建议还是趁早回家吧,真要是等到最后,恐怕就走不了了。出院手续就快办完了,你先帮大爷收拾一下吧。”我点点头,眼泪已经不再是稀罕东西,我带着哭音对鸿飞说:“鸿飞,谢谢你!这么多天来你跑前跑后,太辛苦你了,只是老爸无福受用了!”
“姐,快别这么说了,真没想到大爷的病发展得这么快。”鸿飞的眼里也闪出了泪光。
我飞快地奔向病房,来到老爸的床前,老爸正合着眼眯着,脸色腊黄,明显地又瘦了一圈,精神也更不济了。我俯下身来,用颤抖的手摸了摸老爸的脸,老爸点点头,示意知道我来了。我捧着老爸的脸告诉他:“爸,咱们回家了,回王小沟啦。”老爸使劲地点点头,我看到,两颗硕大的泪滴顺腮而下,我再也无法在老爸面前回避自己的眼泪,一边抽泣着,我给老爸又擦洗了一遍身子。然后,给老爸热了热鸡汤,毕竟回家还要两个多小时的路程,不能让老爸饿着肚子走,给老爸喂过鸡汤,我又扒了一串葡萄给老爸吃,然后就开始帮老爸穿衣服,这时小弟已办完了出院手续,也来帮老爸穿衣服,只穿上衣的那么几分钟已经把老爸累得气喘吁吁了。鸿飞说怕老爸吃不消,就跟护士台申请一了下,连床一起乘电梯下去,真地很感谢护士台,不但同意了我们的请求,还直接帮我们要了专用电梯来。
老爸终于不用受罪就下得楼来,鸿飞已让司机胡师傅将车倒近楼口,只要撩开门帘跨出两步就可以上车,可是如今老爸已经不能站立,两个人搀扶的话,车门太小又进不去,我看了看小弟弟,他从小体质就不很强壮,要想抱起老爸也是难上加难,我真恨自己是个女流之辈,要是托生个男人,到这时候怎么也能派上用场,可是,眼下大弟弟发高烧正在输液,眼前这点急可怎么着,最后,还是鸿飞,尽管个子也不很高,还是他放下兜子,来试着抱老爸,我赶紧在一旁托着,小弟则迅速地坐到车里去,好让老爸躺在他的腿上,鸿飞使出了吃奶的力,累出一身汗来,总算把老爸抱上了车,可是因为车小,老爸的腿只好曲着了。
下午1点钟,老爸终于离开了他早已厌倦了的医院,我们踏上了回乡的路。车行驶在沿河路上,武烈河畔的风景迷人,可是老爸已无力再看上一眼了。我望着窗外的风光,懊悔着不曾带老爸全国各地玩一玩,如今,再对老爸说什么他都没心思听了……
车还没进县城,我就提前给嫂子打电话,让她把昨天选好的衣物袋子准备好,再称出七斤半纸来(如果时间来不及的话,毕竟用起来方便些)。一路上的颠簸对病危的老爸来说,真是一种致命的折磨,他的腿伸不开,躺的姿势又受限制,我和小弟都恨不能一步快到家。
车刚出县城,大弟打电话给我,商量老爸回去后的去处:因为老爸如今住的是大伯的房子,我们自己的房子座落在山尖上,从老爸老妈搬出来以后,已断水断电多年,实在没法住人了。我让大弟给大伯家的小哥打个电话问一问,过了好一会儿,大弟说小哥极不情愿地答应先让老爸住下。
唉!看来,真应了那句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呀!老爸已经重病在身,还要承受这种心里的折磨吗?尤其是这种折磨可是来自于他亲手养大的侄男望女身上(最终,还是老妈拿出五百元喜钱来给了小哥才算不了了之!)……(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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