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的母亲昨下午不幸辞世。按照我内心对生命的礼仪应该送菊花，但实在来不及包扎，同时也担心有形有色有生命的致敬因了车上的碰擦落得片片碎，到了灵堂怎么好意思献于亡人。就到殡仪馆门口买花圈致哀吧。
　　 难以想象的是殡仪馆外的花圈店均车水马龙，老板们同时与S家的宾客在交易，生意比快餐店还火爆。纸扎老板们提着秃笔写花圈两侧的挽联，恨不能一笔下去油印多张，好多挣些票子。他们毛笔字太难看，根本立不起来，很阔绰的花圈配了那几个拐枣字，一下子贬值许多。可能连阎王爷都认不出自己的新公民姓什名何。还是自己来吧，至少有点柳体的味道哈。
　　 S是中学同学，在校时性格内向不善辞令。他的父亲与我的父亲似乎是朋友，常来家里小坐，每次母亲小炒，父亲执酒，有时唤我端菜或给两位父辈添茶水。印象最深，S曾在学校告诉我，他父亲回家后夸朋友家的孩子有礼貌，细问才知是自己的女同学。因了这有礼貌，我们之间在同学关系之外似乎多了一层姊妹关系很多年。印象最最最深是在大家出门求学的一个寒假聚会后，S请我和另一位女生去咖啡馆，那天的咖啡好像5块钱一杯，咖啡馆装修简单，没什么氛围。那天S是有目的的，他希望我帮他向另一位学医的女同学表白爱慕。那是我第一次被别人聘为红娘，但很遗憾也很残酷，他的目标早已花香别处，尽管我尽职尽责地向那位女生转达了他的纯洁的青涩的爱情并且被S的信任感动了很久！再后来，S很理性娶了一位又漂亮又贤惠的好太太。而这份秘密包括那个简陋的咖啡馆成为年少时的浪漫元素，像一颗半生不熟的咖啡豆落在那个季节的草丛里，永不磨碎，也不发芽！的确，没有爱情的青春就不是青春。没有浪漫的人生就不是人文的人生。
　　 S夫妇是学电的，子承父业，妻随夫业。而且一路走来，成为人脉昌盛的电老虎，尽管他从不吃我，也不减免电费。S在父亲创立的事业基础上起步较高，且道路畅通，如今大概要去别处做封疆大吏。但问起时，使劲挤眼睛，意思是天机不可泄露，万事尚在酝酿中。这样年轻就把很多同时起步的对手甩得老远，一大半功劳来自奋斗一生未达目的的老参谋爹。
　　 在记忆里，不欣赏S的爹，他似乎朋友很多的样子或者说那时的他很需要人际关系来发展自己的事业。后来，不知为什么就很少来家里同父亲喝酒了，似乎为了些大人间的帮忙事儿发生龃龉，大人们也象孩子一样不来往了。如今的S保留了S爹不帮忙的习惯，不同的是父子俩在人生的同年龄段，儿子远远超越了父亲。S爹应该欣慰了吧。
　　 S的母亲先前很健康，最早在街道食堂工作，每当想到这位阿姨就会和美味的混沌联系起来，因为那家食堂的混沌很出名，尤其酸汤很提胃口。不过，S母亲很早就歇业回家了，因为S父在物质上很奋斗，不再需要妻子去辛苦。但不知为什么，在老两口退休后却卖掉了别墅住进老人公寓，S母病发时是从公寓送往医院。
　　 殡仪馆吊唁庭前的院子人声鼎沸，约几百只花圈重重叠叠圈满院子，敬挽者各行各业也。治丧委员会机构臃肿人浮于事，但悲哀之气不足无一声哭泣。倒是另外一家交通事故丧事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切切，悲情浓浓。S作为孝子必须见客人就磕头，很显然体力不支了。站在人群里由不得人心浮躁，寒暄问候或是帮忙似乎都不需要，我和女同学们的敬挽转眼被淹没，但我有点自豪地认为，我的没有练成的柳体象秋水黄菊一样淡泊素静，就为了对一份生命的尊敬，很纯粹。但愿黄泉路上的伯母能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