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 塘
快到机场时,瞥见了一片荷塘。水面不大,荷叶疏密有致地生长着,几朵红色的荷花悄悄钻出水面,含羞地笑着。这让我想起八岁那年,堂兄为我费了心力摘来送到手里的荷花,我小心地握着长长的花柄,生怕捏坏了这心目中圣洁的花朵;还让我想起“采莲南唐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一种婉约的情怀便在心里升起;当然还会想起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于是,这次的旅途在一种不同于以往亢奋和昂扬的心境中开始,于安静之中去看异乡的风月。
机 场
每天,这里要往来多少人?这匆匆的人群,又会上演多少悲欢离合的故事?或者要结束多少爱恨情仇?机场很大,大到可以走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机场很小,小到有一天你或许可以碰见一个人,然后惊喜地说,哦,原来你也在这里。
南 京
这只是中途的一站,甚至都没可能出机场。只能在无数个雷同的玻璃幕墙背后去想象这个六朝古都的样子。同行的人议论中山公园的壮观,也会说到人性中最黑暗的一幕,而这,都只是谈资。在嘴里说了说,话随风而去,因为我们的目的不是这里,这里只是中转。历史总在某些地方拐角,我们靠近或远离,都未得见能接近真正的真相。我们尝试着解读,同时也将成为被解读的对象。源与流,互为因果。
夜 市
北方的菜的确不合口味,团队餐真是有点难吃,晚上去找吃的,找了一所大学对面的夜宵排挡。烧烤的海鲜,啤酒,聊天,痛快地吃。也没吃什么特别的东西,其实与家乡的夜市没什么两样。不同的是心境和心情吧,在这个城市都完全可以复制的今天,我们所能拥有的独特感,可能更多只因为是故乡或异乡。也没什么要紧的,开心了,惬意了,舒服了,就好了。出来玩儿么,要的就是高兴。
战 场
看人家在自己家地盘上打仗的地方。除了反省那时我们多么可怜,这于我们是一种耻辱,似乎也没有别的更多的情感。导游说,以前这里不对外国人开放,不知去年开始怎么同意对外国人开放了,怎么能对外国人开放呢?是啊,同行的人也都说,怎么好意思让人家看我们的耻辱呢?我们都有句古话,“家丑不外扬”。
但当一个民族真正有了自信,真正在走向强大,也许才不会害怕正视历史,才不会害怕笑看过往的春风秋月。一头雄狮,不会害怕人家嘲笑它的鬃毛和利爪曾经不够漂亮,因为它知道,真正决定它的王者的威严所在是下一次捕猎时的急迅和勇猛。
极 地 馆
这是个让人又笑又落泪的地方。
它的大而真实,让人惊叹;那些来自遥远的贵客——北极熊、企鹅……憨态可掬或活泼可爱,我们除了笑,实在没有更好的表情去迎对。而在海豚表演时,因为人与兽可以达到的和谐境地,我竟感动得要落泪。
我们本可以跟很多生物都和谐相处。如果我们和谐相处,上帝也会原谅蛇告诉了我们关于果子的秘密吗——朋友之间秘密当然也可以分享啊,还有空气、水、阳光,还有唯一一个共同赖以生存的星球。
海 船
夜晚渡海,坐很大很大的船。安顿下来,迫不及待地去甲板上看。海无边地大,我们被黑暗包裹着,只看得见船两旁飞速前进推开的白浪。海风有些凉,却足够大,长发顺风飞扬,世俗的烦恼都可以像长发一般向脑后甩去。 听,听,听,听海上夜的声音。船舱里已经有鼾声起,小小的房间外脚步声渐少渐低。没有网络,在电脑上敲字,细微而清脆的声音让心里渐渐畅快,沉静。
听说明天要早早起。如果,能赶上看海上日出,那该多美丽。
在船的马达低鸣中睡去——虽然很想诗意地说枕着波涛入眠,祈祷做一个美梦,梦见我与海鸥一同在大海上飞翔。
行 程
匆匆,匆匆,在指定的时间快速浏览山水和城市,照了大家都会照的照片以证来过,没有功夫让你深入,玩赏。跟旅行团么,都这样,集体行动,总是要服从大局。因为是既定的,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无论快或慢,都是“旅”的节奏。一路浮光掠影,让照片作为回忆的入口。在将来的岁月,像老牛般反刍好比对文学作品的二次创作,用悠闲的心情慢慢修改,将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吧。
别 夜
明天,飞机将腾空而起,带我回家。
在与这个城市将要告别的时刻,忽然心静如水,不忧亦不喜。一路山水,一路风月,一路心情,最终归于平淡。似乎不曾出发,不曾离开,似乎一切本该如此。生命大概也是这样,无论如何精彩和轰轰烈烈,最终归于秋叶之静美。但幸福的是,我们一路走过。
沧海桑田中,我们读取的或许只是浮光掠影;匆匆脚步却汇成历史前进的辙印,“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我们会是别人眼中浮光掠影的一个片段,而生命真正的分量其实由我们自己决定。
在暗夜里用文字与这个城市作别,结束一段旅程;悄悄说,我喜欢你。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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