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途径南京的时候，一带而过地想起过旭。快有大半年没她的消息了。
　　
　　 昨晚旭发来短信。她说，她在南京的金鹰商厦闲逛。忽然想起我。她说，去年我生日那天她本来准备了一件小礼品，临了发现，不知道该寄往哪里。
　　
　　 旭总是这样笨。虽说我常常居无定所，但是既然知道我的电话，现在的邮政还有哪里不可以寄到？有时候，不能不说是天意。和旭之间，总是这样的擦肩而过。
　　
　　 和旭是高中同学。她是高二那年从一班转过来的。一班是理科班，旭因为实在是理不清化学分子式的结构，弃理从文。旭来时，班主任对她很照顾。她除了化学，其他学科都很好，在班主任看来，她是班上未来的新星。
　　
　　那时候，男女同学基本上不讲话。同学两年和旭好像没说过一句话。高考前，班上刮起了写留言的风。印象中，旭的留言本传到过我手里，我也留了言，但是内容不记得了。高考旭落了榜，后来听说，高考前她一直在生病。
　　
　　 大学的时候，开始和旭有了书信往来。旭高中毕业后，适逢银行招干，她被录用了，然后被分配到一个偏僻的镇上信用社工作。有一天，旭来信，问我可不可以帮她从学校图书馆借几本书，她在镇上基本上找不到说话的人，很孤独，镇上连买书的地方都没有。我回信给她，帮她借了一包书，告诉了她宿舍的地址，约好了那个周日我等她来取书。
　　
　　 鬼使神差，那天我突发灵感，我决定去她进城来的车站接她，给她一个惊喜。周日那天下着大雨。我打着伞，抱着一包书，在雨中泡了半天，身上湿透了，没接到旭。
　　
　　 落魄地回到宿舍，同寝室的告诉我一个漂亮的女孩来找过我。见我没在，留了一个纸条走了。打开叠成蝴蝶的纸条，上面写着：“我来了，你食言了。可能我原本就不该来，你们宿舍的人告诉我，你去约会了。我很伤心，我走了”。
　　
　　 后来，我连续给旭写了两封信，向她解释。她一直没回过信。那年暑假，约了另一个同学去旭告诉过我的那个镇上信用社找她。没找到。她谈了一个男朋友，男朋友家有关系，把她调到县城去了。
　　
　　 再见旭，已是两年前的那次高中同学二十年聚会。我和旭之间还是很少话。相互对笑着，她老了很多。觥筹交错间，旭忽然哭了，提前离了场。
　　
　　 送旭回家的同学回来，把我喊一边，问我和旭到底是怎么回事？同学告诉我，旭婚后日子过得很不如意。前后有了两个小孩，都因为先天性毛病夭折了。旭心里很苦。同学说，旭让他转告我，她后来从别的同学那知道了我当年的解释是真的。是她错怪了我，请我原谅她年轻时心高气傲的任性。
　　
　　 去年5.12地震之后，等到通讯正常，收到旭的短信最多。短信说，她在那几天，没合过眼。看到电视上的悲惨，就会莫名地担心我的安危。等我回复了她短信之后，旭说，她要好好睡上三天觉，她太困了。
　　
　　 人这一辈子，最后真正让你记住的人不会太多。我和旭之间可能彼此都是。在如华的年月，我们萍水相逢，又失之交臂。如今，人到中年，往事皆已如烟，沉淀下来的，好像都成了一种亲情。
　　
　　 如果我没猜错，旭没有寄出的那份小礼物，应该是一本惠特曼的诗集。在书的扉页，写着我已经不记得的，当年我在她的留言本上的留言。
　　
　　
　　 2009-4-23，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