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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经意间看到我的手,同事说:“看你瘦瘦的,可小手倒挺有肉,手背上还有小坑坑呢。”我高兴地说:“是啊,长这样手的人有福气啊!”
每天上班,我会接触到形形色色的手,有老人的,孩子的,年轻人的,男人的,女人的......我把这些手放到我的左手里,用右手抚摩它,或轻轻拍打,仔细端详,看准了静脉,拿头皮针一下刺入,看深红的血液回流到透明的塑料输液管里。
一些山里的女人,她们的手不但粗糙,到了冬天,还有深深的裂口。看到我的手,她们会说:“看人家护士的小手,都那么白嫩白嫩的,不像咱们......”我想说:“你的是劳动人民的手,很光荣。”但终究没说出口,却说了“每次洗完手涂点护手霜吧,不然裂口子多疼啊”。她们就笑了“我们的手哪里有那闲的时候”。其实看到她们的手,我真的感觉很亲切。因为我想到了母亲的手。
打我记事起,母亲的手就是那样粗糙的一双手:手掌很宽,十个手指短粗,而且弯曲,像十节干枯的树枝。手心手背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黑的纹理。那是因为皲裂了,又浸入了洗锅水,泔水的污渍,终于洗不掉了。母亲的一双手,农忙时和父亲一起下地,握过锄头,镐,回家还得围着灶 台忙活。她的手怎能不过早地衰老?
再细细端详我的手:手指修长,皮肤白皙而丰腴,隐藏在皮肉里的静脉如一丝淡蓝的线,若隐若现。指根部的小坑像长在贵妇脸上的那一双媚眼,慵懒而惬意。其实,我的手并非天生是这样的。它长过冻疮。
那是上中学的时候,我和姐姐走读。每天天不亮就得从家里出发,骑单车到十里地以外的学校。冬天的时候更是披星戴月。路上的艰辛自不必说,到了教室,依然很冷,写字时总不能戴着厚厚的手套吧。最受罪的是室外拉练考试,我的手自然是在劫难逃了。生了冻疮,俩手肿的像胡萝卜,然后是破溃,晚上在家写作业,我的手疼,于是就嚎哭。母亲听别人说用茄子根熬汤泡手可以治冻疮。于是,就如法炮制,早忘记了泡了多少回,反正慢慢是好了。
我说自己的手有福气,自然是玩笑话,福气还是要靠双手去创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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