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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童年

写作者:翩翩起舞的蝴蝶     日记本: 风过留痕

日期:2009年02月05日  星期  

天气 

心情

   被翻看:195

  我已不再是儿童,我的童年也一去不复返了,但越是远去,我越是情不自禁地思忆它,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以下是一些记忆片段。
   由于疾病的缘故,我没能在正常的年龄入学,所以我的童年是极其悠闲的。除去生病,我每天都在玩,都在一个不到三平方公里的区域内活动,都在与寂寞形影相随。
  
   在白天,在父母和爷爷都去上班后,六十多岁的奶奶会用一辆竹板手推车推着患有四肢痉挛型脑瘫的我去菜市场采购当天要吃的食品,这是我每天走得最远的时候。对于我而言,喧嚣的市场,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甚至商贩间的争执,都是快乐的所在。通过它们,我可以暂时忘记寂寞,忘记自己的被动或无奈,让过于集中的注意力稍微转移一下,所以我乐此不疲。
  
   当奶奶买完东西后,奶奶通常会将我推到一个布头摊旁边,让我看着或干脆坐到花花绿绿的布头上面,然后兀自去过布头瘾,并在买完或者看完(奶奶通常是将布头当玩物摆弄一下,或是买回去撂着)布头后再将我推到距布头摊约半公里的道口旁,让我看一看火车。其实,那时的我并不像某些小孩子那样,视火车为神圣之物,并赋予一种交通工具那么丰富的内涵。我只是喜欢感受火车的那种速度,看看色彩艳丽的车头或者偶尔驶过的客车,并以此作为停留在那里的理由。所以,当通报车次的电话响起,当用硬铁网制成的道门徐徐闭合,当汽笛声隐隐约约地响起,我便被一种自顾自的兴奋包围,然后像等待一次亮相一样等待火车的出现。在那短短的几十秒钟内,我得到了一种满足,一种无以名状的满足。当道门开启,当道门两边的人们如潮水般涌过,我又被兴奋送回了常态。
  
   做完以上的事回到家,往往已经到了做午饭的时间。如果午饭是米食,奶奶会为我铲半盆街道旁的沙土,和上水,拌成稠泥,插上小铁铲放到我身旁,为的是让我排解寂寞;如果午饭是面食,奶奶则会在和好面后揪出栗子大小的一块面给我,让我在竹板推车的小桌子上随意揉搓,目的也是让我排解寂寞。由此,就出现了这样的场景:在暖暖的阳光下,六七岁的我用痉挛的左手(我的左手是比较听指挥的一只手,所以我做一切事都只能依靠它)搅动着稠泥或揉搓着面团,满足,幸福,并且专注。
  
   和完了泥或揉完了面团,我漫长且按部就班的上半天就基本结束了。其实,在没有找到生命的航向前,我的生活始终都是按部就班的。只不过,有按部就班的上半天,同样格调的下半天也就接踵而至了。还是那半盆沙土,还是那把我将将拿得动的小铁铲,只不过是从院内挪到了院外而已。我不知道自己在院外玩了多久,给那盆沙土添了几次水或土。我只知道当太阳洒出玫瑰色的光焰时,邻居家的玩伴们都放学回家,并聚拢到了我的沙盆旁边——这也是我每天期待的时刻。因为我的手无法做更多的动作,所以索性将沙土交给他们摆弄,我只做一个捡笑的看客。他们用粗铁丝穿上白菜,再滚上泥,洒上土渣儿,当作羊肉串,并学着新疆人的腔调吆喝、叫卖;他们将泥水放在塑料桶里,当作稀粥或牛奶反复搅和;他们将沙土捏成馒头之类的东西,然后我们一起津津有味地“品尝”……
  
   玩兴总是被各家父母通知开饭的喊声打断,而且渐渐沉下来的夜幕已经不允许我们继续疯玩了。其实,我特别喜欢 晚上,因为晚上是属于我们三口人时光,也是我最欢快的时光。在此时,我喜欢躺进位于炕头的小被窝,歪着脑袋看着忙于洗漱的父母,一遍遍地催着他们给我讲故事。其实,我听的故事就那么几篇,《黄石授书》、《会说话的石头》、《寄居蟹》,以及一两篇我记不起名字了的故事。那些故事对于我而言早已没了悬念,甚至都能背诵了,但我还是喜欢反复地听,反复地咀嚼一个个结局或某个在我看来小有滋味的片段。当我将又一个故事完整地收进脑袋里后,爸爸或妈妈会在合上书后轻轻拍一下我的头,说一声“晚安”,顺手为我掖好被角,而后看着我满足地睡去。
  
   可是,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我的童年就在那关于故事结局的徒劳假设渐渐地远了,我的童年就在那列火车的来与去之间渐渐地远了,我的童年就在那个布头摊和那半盆沙土中渐渐地远了。
  
   远了,的确是远了。
  
   远了,就意味着再也不能抵达;远了,就意味着只能在记忆中朦朦胧胧地看一眼……

完成时间:2009.02.05 16:4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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