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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的车站

写作者:青风明月     日记本: 涅磐疯语

日期:2008年12月22日  星期  

天气 

心情

   被翻看:388

   这两年每到情人节,便有人抱一大捧玫瑰花,等在18路三元巷站台上,每对候车的情人都可能得到一枝玫瑰,甚至有人为这枝玫瑰而专在那里等车。
  
   人们只知是花店受人之托来做这件事。情人节这天的玫瑰,总要10元以上一枝,送一天,花销一万,可是没人知道是谁,为什么。
   这是本市新开的一家临终关怀医院,环境幽雅,铺着优质的英格兰草皮,三层小楼显得格外宁静。
  
   刘力山说,送花人是他曾经采访过一位款姐,在苏州做窗帘生意,开了六七家连销店。老城区改造时,她抓住机会拓展业务,半年不到就垄断了当地的批发和零售市场。当她知道自己得了绝症后就搬回老家。
  
   刘力山说,她今年32岁。大夫说,癌细胞已经扩散,最多还有一两周的时间。我们走进病房时,心情沉重。
  
   她深陷在白色之中。四壁的白墙和包裹着她的白被单,使她显得格外瘦小羸弱。脸色极差,身上插了好几根管子。她的眼睛很大。
  
   “我只有养父母,没其他亲人。临走,就想找个人说说。做生意这几年,没什么谈得来的朋友。找你,是把你当朋友,别搞得像什么似的。”
  
   她断断续续地说,既像攀谈,又仿佛自言自语。她的故事出乎意料,竟如此简单。
  
   “我一直生活在这个城市,除了去苏州的那几年。养父母对我很好,宠得我特别任性。大学毕业,我找了家合资企业,没服从学校分配。
  
   我在大三谈了男朋友。他很普通,高中毕业就工作了,没两年因为打架被厂里开除—他打了他们厂长。他在街上晃悠,有帮兄弟跟着他。偶尔也帮他舅舅做些生意。因为有主见,人又“棍气”,挺有号召力。
  
   有一次他来学校跳舞,他的一个小弟兄偷我的包,被抓到校卫队。他出来顶,结果两人一起给送到派出所。临走时他看了我一眼,那种满不在乎又若有所思的眼神令我难忘。
  
   就这么认识了。所有的人都反对,包括他的舅舅。我不知道是什么吸引了我,反正我是不顾一切地爱上他了。
  
   “他这个人不喜欢说话,永远是种无所谓的表情。但我知道他深爱着我。在我的坚持下,他渐渐和弟兄们疏远,不喝酒、不赌钱,甚至悄悄地读起电大课程来。其实他根本不是那块料。我太任性,后来回过头想,他当时一定很痛苦,因为他向往的是那种无拘无束的生活。
  
   我在公司的业务很忙,经常要加班到晚上。公司在郊外,只有18路中巴通宵往返。我在公司两年,无论乱风下雨,寒冬酷暑,下班时他都会到三元巷站接我。‘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每次车到站,我都能看到他斜侧身子、玩世不恭的样子。
  
   我们已经在打算结婚的事。养父母仍然反对,坚持要他找个工作。后来联系到一家商场,做仓库保管员,总算是工作了。其他的事,我们也开始忙着筹备。
  
   那天又加班到很晚,9点多钟上了车,突然下起大雨来。我想他肯定会带伞来车站的。可他没来。我在站台上等了好久。
  
   后来我知道他被一辆货车撞死了,就在来车站的路上,还有十几步了。是他的错,他无视交通规则横穿马路。
  
   他死的时候手中握着两把伞。他舅舅说,突然下雨,他赶回去拿伞,怕来不及,走得很急。“
  
   刘力山的眼圈红了。她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我没哭。养父母以为我傻了,一个劲儿叫我哭出来。我恍恍惚惚的,两天后,才有眼泪。
  
   我辞职了。没办法,每次经过那个车站,我仿佛都能看到他站在那儿,斜侧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已经习惯了在夜色中走下车梯,靠身他的怀抱。我只能提前一站下车,我受不了。后来我离开了这个城市。再后来我有钱了。我总忘不了那个车站,我想祝福所有活得快乐和不怎么快乐的有情人……“
  
  

完成时间:2008.12.22 09:3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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