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话我懂,电视里的那些播音员的舌头放在那儿都知道,偶尔翘首何种部位,吸何种味道的气也明白,包括唇齿之间万分之一秒的摩擦。
但我不会说,咬紧了牙关也不行。
所以怎么也猜不出籍贯,从那儿来到那儿去,经历如何。
一个男人整天忙忙碌碌,可以看见每天依同样的路,来去匆匆。我问过他似乎在寻找什么,结果摇摇头,或者期待何事,也是摇摇头。
我也摇摇头。
如果有一天他不在同一条路的话,脸上一定有笑容,而且可掬的很。
有次在冬日酒吧,他说了许多话,喃喃自语,尽管舌头依旧捋不直,那是对着玻璃杯,而且是行走的,穿着彩色的衣服。似乎面对多年的朋友,非常丰富的面孔,而且没有摇头。
绝对是方言,吧台买单的时候,任何人都不懂。但钱是硬通货币,还有钢蹦。后来他走了,楼梯上还理直气壮,后来就靠着行道树,头发依旧理直气壮,身子却晃荡,这回不是摇头,而是不停地点头,也许朋友在打招呼。
终于明白他是异乡人,其实离我不远,一个在河这面,一个在山那头。有次起了个大早,足足走了两头不见亮,一打听还有若干里铺。
他没有哭,比我强多了,我是若干次流泪和流鼻涕,至今没找着北和回家的路。他居然知道行道树,一棵棵往前数,也许九十九,就没有方言了,或者藏在普通话中,不细心还真没有感觉。
于是我也学普通话,不仅对着镜子,而且经常倚着行道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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