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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电脑旁有一株叫做玉树的植物,长满椭圆形肥厚的叶子,在阳光下发着绿幽幽的光。在我的家里,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墨菲树”。名字的由来和我曾经养过的两条金鱼有关。
前年秋天,大院门口来了一个卖金鱼的。下了班路过,我蹲下来饶有兴致的看,那卖金鱼的极力向我推销:姑娘,买两条吧,摆在家里多好看。我看那老伯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想起了在家的父亲,就决定买两条。
我选了一条黑色的和一条桔红色金鱼,又买下了一个半球形的玻璃鱼缸。还给金鱼取了名字。黑色的取名“墨墨”,红色的取名“菲菲”。我公布了这两个名字后,妹妹和我那个帅哥妹夫就不屑一顾的坏笑,只有小外甥很认真地和我一起这么称呼我的金鱼朋友。
那一对美女帅哥{妹妹和妹夫}出去了,我趴在桌子上,透过明净的鱼缸看着菲菲和墨墨悠闲的在水中踱步。它们的体态丰满却不笨拙,穿着雍容华贵的晚礼服,身上闪着金属的光泽,漂亮的鱼尾好像蝴蝶的一对翅膀。它们一会慢慢的游,忽的又摆动鱼尾,来一个转弯,好像戏台上的名伶舞动水袖,飘逸舒展,又忽的收回去,干净利落。我深深喜欢上了这两个优雅的精灵。
每天,我用温度计试了鱼缸的水温,然后配好想同温度的清水换上。喂它们吃黄澄澄的小米粒。看我如此“专业”,美女帅哥免不了“冷嘲热讽”几句。
每天,下班第一件事,先跑到鱼缸前,看它们两个很活泼,才放心的去洗手,做事。做完事再趴在鱼缸前,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的这两个宠儿。消磨掉很多时间。
可是好景不长。
那天我回家,照样来到鱼缸前,发现菲菲好像有些病恹恹的样子。我正没反应过来它这是怎么了,小外甥叫起来:大姨,菲菲的翅膀上有白点点!果然,菲菲的背鳍上有一块白色,像是我们人类长的口腔溃疡。怎么办怎么办!我迅速跑到大院门口,还好,卖鱼的老伯又来了。我跑上去,求你救救我的鱼吧,它身上长白斑了!卖鱼的说,哎呀,那是感染了,放些盐吧,杀杀细菌。
我又飞快跑回家,捏了一些盐面放进鱼缸。菲菲快死了,菲菲快死了,我拖着哭腔喃喃自语,心里却盼望着会出现奇迹的!
“姐,金鱼很不好养活的,我们单位许多人买了金鱼养不了两天就死了。”妹妹说。
是的,我也听到过。唉,明知道自己不懂怎么养金鱼,又何必买呢?我很悔恨。
又过了一天,鱼缸里变得非常浑浊,那是菲菲排泄的长条的白色粪便。“它腹泻了。”妹夫说。
“给它吃点思密达。”妹妹说。
“滚!”我大叫。
菲菲病了,墨墨也会被传染的,我想。于是,墨墨被放进一个大碗里。看着被疾病折磨的菲菲,寂寞的墨墨我有种负罪感。假如它们死了,我就是罪魁祸首,我不应该带它们来我家。
那一天终于来了。
清晨,菲菲和墨墨都浮在水面上,那样子惨不忍目睹!我没想到,墨墨的病情也发展的这么快。
“快捞出来吧不然会变臭的。”妹妹说。
我不忍看。
“我来帮你好了。”
你?算了,还是我来吧,菲菲和墨墨在你手里就是两条死鱼,和你们做实验用的小白鼠小兔子没什么两样。它们对于我就不同了,它们是两个逝去的生命,它们曾经是我的好朋友!
把它们葬在哪呢?城市里除了水泥地就是柏油路,连我们最熟悉又最忽视的土壤都找不到了。
“姐,人家外国现在流行花园葬,人死了,把骨灰撒到花园里,既美化环境,又使死者不会感到凄凉和孤单。”妹夫说。
“那就把它们葬在那棵玉树下吧,那个花盆最大。”妹妹附和。
就这样,菲菲和墨墨被干净的泥土掩埋了。它们的墓碑是一棵有着银灰色枝干,翠绿色叶子的树。我觉得这样也许对得起死去的菲菲和墨墨。我决定不再养鱼。我决定那树叫“墨菲树”。
墨菲树长得很茂盛,我们渐渐也就不再提起树下的那两条鱼。
转眼到了今年的五月。
“姐,今天是护士节,我可是优秀护士,下午开表彰会,你帮我化妆吧,护士长说的,今天可以化妆的!”妹妹冲进来喊。
“我又不懂化妆,你自己化吧。
“你帮我看着点,要化淡妆的,我总是化浓了。”
臭美的丫头。
终于那对美女帅哥手挽手走出了家门。我坐在电脑前,视线落在墨菲树上,忽然想起来菲菲和墨墨,就坐着发了会子呆,待要站起时,忽的感觉一阵头晕,要吐的感觉。我想自己是不是老了,不然怎的动不动就头晕了呢?
晚上,美女和帅哥回来。
“姐,他们都说四川地震了。”
“是吗,那打开电视看看。”
┄┄
震惊世界的七点八级汶川大地震发生了!
以后的日子里,我的家里没有了调侃的笑声,周围的世界似乎也弥漫着一种凝重的气氛。我们参加单位的,社区的,社会的种种捐款活动,连小外甥也摔碎了存钱罐。
在家的时候,我们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来自救灾现场的报道,我常常毫无顾忌的泪流满面,妹妹总是跑回房间独自擦干眼睛。
┄┄
一个月过去了,家里依然是死气沉沉。
那天晚上,我把大家带到电脑旁,说:“看看这棵墨菲树吧,它长得多么茂盛,汶川的土地上也会长出一棵大树来的。”
墨菲树在阳光下挺立着,它那翠绿的叶子上像是涂了一层透明的蜡,发出绿幽幽的光泽。在汶川的土地上,也会生长起一棵生命之树,来自祖国,来自世界的爱的阳光会照耀它茁壮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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