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贞的生活空间被压缩着,终了,只有待在一座塔的底下了。
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乍看起来,白素贞还真是多多少少应了这话。
塔下那地儿窄小无天日,是地狱吗?这不,塔还是在一个日子里,在晨曦刚刚出现在东方霞光轻柔撩开云时,轰然倒了下去。青丝依旧,裙裾飘逸无瑕如羽,尘土中飞升,伸展手臂仰面与阳光拥抱,这人是白素贞。
那地方还真不是地狱,不然白素贞是断无出头之日的。塔倒了,那个缝隙也就涌进了阳光莺歌有了空气花香,是人间了。难怪有人在得知塔倒塌后心喜若狂,如穿新衣放鞭炮过年的孩子般地欢快。
被镇压的妖魔,向往尘世生活爱憎有别不惧挑战敢于维权的精,能为人接受并成为人一种念想的化身,从诞生之日起,《白蛇传》的故事几经流变。《新白娘子传奇》则将白素贞推到了人性的新高点。不再只是上天山盗灵芝水漫金山的情节让人念念不记忘,白素贞的良善更多地感动着尘世的人。
白素贞有上天的路吗?难有。上天的路只为悟了道的人开启着。纵然白素贞修炼了千年,有百般变化呼风唤雨的功力,无法摆脱的身世让她的身份只能停留在“精”这一入世尚且不可层次,何谈成仙升天呢。
白素贞也不想到天上去,不想飘乎于玉宇琼楼间。她向往着执着着的是尘世间的生活,素衣白裙,兜着风儿拂着青草。只为了相依伴,白素贞衣袂飘飘冲破众神守卫出现在崇山峻岭,飞舞着的剑穗招集蟹兵虾将携江水漫上金山直抵寺门。
法海吃惊却并不恐慌。替天行道自有天赋的法力。鱼虾怎是天兵天将的对手呢。那钵,那玉帝所赐的钵,挤压着白素贞在尘世的空间,驱赶着“只为相依伴”的诉求,白素贞最终被压在了塔下。
书生上山,山路逶迤。金山寺,已没了水痕,红漆庙门,木鱼声声,虬枝伸延,庄重肃穆。书生询问,声音是怯怯的。法海说,罪孽,人妖怎可相生相息!济世救生互依相伴就成了罪过?书生似说又象是在私语。法师心痛:施主受盅惑实在是太深了!
盅惑。谁受了盅惑?
谁在盅惑?
断桥,绢伞,一湖烟雨,眸入清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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